我点点头,觉得也是,容嫔得多冷多怕多难受,不是我一个旁人能体会的。
可是我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五月初五端阳节,各宫分了粽子,有红豆和小枣,甜粽我没吃过,觉得很好吃。叫觅儿将绣好的艾草香囊送去谨妃和漪兰殿二位。
被竹篾划伤的手虽好了,却已经过了芒种,天气热起来,又不像春天那样多风,没糊好的风筝只能搁下了。
夏天人就懒懒的,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谨妃总是喊我去她宫里纳凉。妃位每日有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冰块,置于宫中,遍室生凉,也能用来冰镇一些时鲜瓜果。屋里凉不凉我不甚在意,冰镇大西瓜一天倒是能吃两个。
有一天谨妃娘娘问我,徐常在,你可想念父母亲我从大西瓜里抬起头来,说想自然是想的,譬如说现在我就很想让爹爹和娘亲尝尝宫里的西瓜,比家里的甜多了。
谨妃娘娘轻轻的笑了,我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优雅温和,比往常看起来更让人亲近,虽然年纪并不大,却很有母亲的样子。
回去之后我觉得有点怅然,阔别父母家乡三月有余,纵是宫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这日子也过腻了。除了谨妃娘娘、嘉贵人、怡常在,就是新近推牌九认识的良贵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自打夏天开始,江宁徐州水患频发,水患之后便是瘟疫与乱民。皇上愈发忙了起来,我见过圣驾一面,在谨妃宫里,他居高临下地看我一眼,然后让我退下了。打宫里望天,天也是那么小一块,被碧瓦高阁挤着,比起外面的广阔天地实在是寒酸得很。
我伏在案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棋子玩,对觅儿说我想家,想爹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觅儿不说话。
我也明白过来了我是在说胡话,娘亲也告诉我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在里面平安度过一生就已经很好。团圆、自由、亲情,现在看来都那样遥不可及。
我抬起头来看看这个棠梨宫。
我第一次感觉到孤单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磨过去。
七月乞巧节合宫饮宴,我们这些低位分的各宫也赏下点心来,我看着眼前的梅花香饼、如意糕、吉祥馃,觉得恹恹的。宫里不是没有好吃的点心,可是宴会上的东西总是娇气到让人没胃口。我对觅儿说我很想念家乡的百果蜜糕和盘香饼,再不济京城大街上的糖葫芦和炒栗子都比这些东西中吃的多。
宫里可没有糖葫芦和炒栗子。
嘉贵人啊怡常在啊听我说糖葫芦如何酸甜可口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好奇和期待的,可又要做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我知道倒不是因为她们目中无人,就是一群被身份拘着的小姑娘罢了。
林贵人父亲是二品重臣,虽在京城,却打小不沾染市井。夏常在是山东巡抚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这些东西她们自然不晓得。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我爹娘只愿意叫我平安开心。
第4章 侍卫?禁足?
闲着也是闲着,我准备去漪兰殿找她们打络子玩。
一路上都是各种宫女结的巧灯,处处流光溢彩,宫里难得的热闹。
去了良贵人也在,我很高兴,因为良贵人手巧的很,总可以从她那儿得点小玩意。我都不知道她为何绣那么多的香囊帕子汗巾团扇,明明这些东西在宫里是最不缺的,每到换季或大小节令,都有人源源不断的送来。
她抿嘴笑了笑说,要是为了用,何苦来,还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说起来良贵人也和我一样从未被召幸,嘉贵人和怡贵人还偶尔可以和那个我都没好好看过一眼的皇上一起吃个饭说上两句话,我们便是真正的闲人了。
对了,现下怡常在已经是怡贵人了,因为她有孕了。
我厚着脸皮磨良贵人教我打我学了好多遍的攒心梅花的络子,嘉贵人就自己打着双生柳叶,不消说我也知道她是打给皇上装坠子的。怡贵人便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绣肚兜,映着烛火的影子,我觉得她好像也恬静了不少。虽说她以前也是个非常安静的人,可现在和以前不大一样,以前她是小姑娘带着害羞的安静,现在觉得很沉稳很温柔。
油灯昏昏的,看久了东西眼睛乏,人也困倦,我看亥时已过了一刻,就起身告辞。回去时路上的巧灯已经渐次燃尽,到了不许置烛火照明的御花园,更是一下子暗了下来。
见四下无人,我拉着觅儿蹑手蹑脚往御花园东南角走去,那儿种着几棵撒金碧桃,前两日我悄悄去看过,已经有桃子渐渐红了。我倒不是成心去贪这两个桃子,只是放着没人收实在是可惜,不过因为上次谨妃娘娘的训诫,我却是一点主意都没敢打过。可今日机缘巧合,便算不得我成心来偷了。
我接过宫灯往上照了一照,转过头去对觅儿看了一眼,觅儿跟了我这么许久,知道我心中所想,低声说小姐我们还是走吧,你忘了上次谨妃娘娘说的啦?
我自然没忘,却也不肯听,我把灯递回觅儿手里:“这大晚上的谁看得见呀,就算看见了--诶你往这边照照,这边的红--就算看见了怎么了,哪里会有人去告诉那个小□□上,反正我也遇不着他,说不定这辈子都遇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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