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远看着宁馨被纱布缠绕的额头,面上有愧疚之色。
“疼不疼?”他问。
宁馨看着被子,沉默地摇头,过了一会儿,哑声说:“不疼的。”
宁清远的心在一瞬间软成一团。
他注视着这个一贯隐忍,总是低着头不说话的大女儿,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懂事了。”
接着瞪一眼宁月:“那个又太不懂事,不让人省心。”
宁月跺脚,本来渐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她这是又在装死,她刚刚还在打我!”
“打你也是应该。你哭什么哭?”
宁清远皱眉训斥,目光在宁月被打红的脸上逡巡一圈,眼中暗藏心疼。
林霜帮宁月揉脸颊,面上微恼:“好了,她好不容易不闹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回头我让她给宁心道歉。”
“不道歉,她打我她怎么不道歉?”宁心嚷嚷。
“你不先把你姐姐伤成这样,你姐姐会打你?”宁清远拧着眉头训斥。
“那是她活该。”宁月抢嘴。
“你!”宁清远指着宁月,你了半天,看着她红着脸哭得可怜,终是不忍责骂,只能摇摇头,叹一声:“你妈就继续惯着你吧,看能惯成什么样。”
“她还小,心思单纯。”林霜抱着宁月,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宁馨掀掀眼皮子,不出声地抹眼泪。
乔安松不耐地啧了一声,作势欲起,要帮宁心说话。屁股刚动了一下,手上被人悄悄地拽住。他看向宁心,见她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小屁孩,别管人家家务事。宁馨在心里说了一句,自己默默地酝酿眼泪。
她别的技能没有,说哭就哭那是一个绝活。在孤儿院的时候,遇上院长来查房,这招最好用。哭两声,就能让她比别人少挨两鞭子。
现在正是要出绝招的时候。
乔安松狐疑地坐下,看着宁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无声地抽泣,没一会儿,白被子上就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看起来隐忍又可怜。
宁清远瞧见她这模样,开始不落忍。
这个女儿自小就是这样,遇上事什么也不说,永远懦懦弱弱地缩在一旁哭,像她妈妈一样。他抽出纸巾,递在宁馨手里:“擦擦泪。你还伤着呢,等下医生来了不好处理。”
“嗯。”宁馨颤着声音应了一声。接过纸巾捏在手里,指尖抵着一层薄薄的纸捏的发白。瘦弱的肩背弯着,显出无助的委屈来。
宁清远柔声说:“这次是宁心不对,撞疼你了。但是她还小,你是姐姐……”
又是姐姐……宁馨在心里翻个白眼,得,真是连个后爸都不如。
宁清远婚内出轨,爱林霜爱的死去活来,为了她连家都不回,两个女儿年龄只差一岁。宁心妈妈年头去世,年尾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小三领了证。
宁心一个小孩子,妈妈去世,爸爸又不管事,家里后妈当家,日子过得凄风苦雨。十几年来,宁清远丝毫未觉大女儿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只觉得家中妻子贤惠,两女和顺。
偶尔看见宁心哭了,也只是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现在宁月已经过分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眼瞎地看不见,息事宁人地劝宁心大度。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宁馨抽抽鼻子:“爸爸,宁心已经死了。”
宁清远:“什么?”
宁馨抬起头,眼中有泪滑落,看着宁清远的眼神中有哀切也有彷徨,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乔安松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宁馨握紧拳头,如同在濒临绝望之中生出一丝勇气的兔子,战战兢兢中,决然地说:“你的女儿宁心已经撞死了。我不是你女儿。”
宁清远站起来,震惊地问:“宁心,你在说什么?”
宁馨抿唇,盯着他的眼睛:“爸爸,我不再是你的女儿了。”
宁清远皱起眉,讶然地看着这个陡然间就叛逆起来的大女儿,在他印象里,她还从未如此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林霜和宁月同时看过来。一个是带着探究,另一个则是满脸厌恶。
宁馨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绝望地说:“爸爸,那个还不会说话,就每天搬着小凳子守在门口等您回家的宁心,那个拼命学习,只想考出好成绩,让您夸奖一句的宁心,还有那个看您心情不好,就不敢高声说话,就算再不开心也要微笑的宁心,已经被宁月推的那一下,撞死了。”
宁清远微怔,想起大女儿小时候对他的依赖和喜爱,深深地皱起眉头。
这个女儿从小乖巧,她刚出生时,他是很喜欢她的。是从什么开始,他忽略了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从那个牙牙学语,看见他就会欢笑着跑过来的小丫头,长成了见了他就会规规矩矩地站好,缩在家中一隅不敢高声说话的胆怯女孩?
他痛心地握住宁馨的手:“宁心,别说了。”
“爸爸,你不知道,我刚刚昏过去的时候一直看见妈妈,她让我继续忍,说是继续忍下去才能生存。”宁馨目光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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