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吗?”赵卓然试探着问。
戈渊没说话,脸色冷了一份。
见他不仅没有点头反而脸色变沉,赵卓然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察言观色之后,他觉得可能他以为的“缓和”只是奢望了,却没想叶婉清却笑盈盈地答应了。
“渊哥,来都来了,我们就进去看看吧。”叶婉清温声说道,“刚才周先生也醒着,我们进去说两句话就走,也免得打扰到周先生的休息。”
自家大男人自己知道,看着脸冷了,其实是拉不下那个脸,别扭了。
得有人给个台阶。
“听你的,就进去呆几分钟。”戈渊点头。
赵卓然不知道戈渊的脾气性子,但见他同意了,心里还是激动的。
装模作样地敲了敲病房门,赵卓然带着两人进了房间。
“老师,快看看是谁来看您了!”
周鹏程原本只是无所谓地一抬眸,哪里知道,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人,顿时激动的就要从病床上挣扎起来。
赵卓然吓得一大步跨到病床前,轻轻摁住了周鹏程的肩膀,劝道:“老师,别动,您还在挂着吊瓶呢!”
因为周鹏程的动弹,原本挂得好好的吊瓶血液回流,红红的血回到输液管中,看着吓人得很。
但周鹏程挥了挥手,毫不在意,一双眼睛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戈渊和叶婉清,笑呵呵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流点血,老子……我在战场上流血比这更多的还有,我身体结实,又死不了人……”
因为心情激动,周鹏程说话都有些乱,不过谁也没有计较这些,因为大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戈渊抿唇不言语。
叶婉清笑着扯了扯戈渊的衣袖,把两人带过来的礼物放在房间桌子上:“周老先生,一直不知道您生病住院,我和渊哥今天才过来看看您,您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你们快坐。”说着,周鹏程拿眼睛瞪赵卓然,“你这孩子平时最有眼色,今天怎么一点也不机灵?快点请人坐下,去让小陈弄点好茶好点心来。”
赵卓然无奈应了一声:“您老放心,我这就去办。”
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样。
不过看着周鹏程开心,他也开心。
——
赵卓然拉着咧着嘴一个劲儿傻笑的小陈走了,说是要出去张罗张罗吃的。
可自从知道周鹏程在湘城养病之后,这边就有不少有头有脸的领导人来拜访,病房里茶水点心其实都有,还都档次很高,都是现成的。
赵卓然带着小陈走,其实也就是给周鹏程和戈渊一个私密的空间,让父子自在的叙叙旧。
寒了的心一天暖不过来,那就两天,三天……
只要一颗心是滚烫的,只要对方不是石头一样捂不热,那就能行。
没了外人之后,拥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两相对而坐,如出一辙的沉默。刚才周鹏程还激动得说话没有条理,此刻却像是紧张了起来,反而斟酌着不敢开口了。
戈渊纯粹就是赌气,别扭,更不会主动开口。
叶婉清看得好笑,说了一会儿闲话,从天气说到身体,又说道家里的琐碎事情,这才慢慢的让两父子都开了口。
他们说上了话,叶婉清就没再插嘴了。
她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乐得休息休息。
其实她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怀孕之后她的身体就整个都有些不对。走路多了会有些喘不过来气,可坐久了有尾椎骨疼,特别容易累到不说,还很容易腰酸背痛。
有时间休息,她当然要抓紧。
不过,休息的时候她也没忘记关注病床前跟人说话的戈渊,一是不想戈渊心情不好,二是担心父子两一个不对就吵起来。
万一吵起来了,她也能及时踩个刹车。
好在,两人虽然一开始说话有些费劲,倒是没有红脸。
周鹏程看着严肃又古板,但却并不是迂腐的人。好不容易跟戈渊见面,他还存着跟儿子亲近的心思,就算往日里脾气暴躁也会收敛着。
他也没有什么男人就绝对不能低头的毛病,这些年他的缺席导致江玉也就是戈渊生母的悲剧,和戈渊被人欺负的处境,他解释了一番当时的不得已之后,就愧疚地道了歉。
态度很是诚恳。
一个病重的老人红着眼眶语气诚恳地道歉,就算戈渊再怎么心脏冷硬,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无法克制心里的情绪。
周鹏程当时的离开的确是有原因的。
那时候戈渊还小,可国家却动乱将起。
周鹏程在军中职位不低,顶头上司也有门道,知道自己有可能因此被卷入政斗之中,自己还顾不上就生出了无论如何先保住家人的心思。
他生怕自己会牵连到家里的妻子和儿女,所以在动乱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未雨绸缪,决定跟他们断绝关系。
只是,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戈渊母子好,却不想造化弄人,不仅造成了江玉和他永远的分别,也让戈渊吃了太多的苦。
那些年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劳一改的时候又管得严,他根本没有机会联系外面,也不敢多联系,所以没有关注戈渊母子,只在心里一直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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