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不见,你成大姑娘了。”元正航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时光如梭,小女孩成了大姑娘,而他也已垂老。终于承认, 即使是他, 也有失误的时候。
林沫站在玄关,并没有继续朝里面走:“我一直在电视上看见元董, 您一直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她已经习惯了和元氏保持一定的距离。
“嘁。”元焯一声冷哼, 不轻不重,“你把这女人带到元家来做什么?想让她来澄清自己跟元焯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的声名狼藉因此而逆转?未免太天真了吧……他在国外的时候,可不止这一个炮|友,留学圈子里能作证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我是不肖子,他也不过半斤八两,不比我好在哪里。”元尧的唇边挂着冷笑,面向元正航,“如果你以为,在我跟他之间,我是坏的选择。那我只能说你真的老了,爸爸。”
元正航像没有听见长子的抢白,问站在林沫身边的年轻女人:“你叫什么?”
“我叫莲安,顺便说一句,我不是美国姑娘,如果硬要说国籍,我是塞拉利昂人。”金发女子一口标准的国语,字正腔圆,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有种金色麦田的绚烂,“我的国语是妈妈教的。她对我提起过您,元老先生。”
目光一直停在站在玄关的林小沫脸上的元焯,直到此刻才缓缓开口:“莲安是妈离开国内之后收养的义女,她一直跟着妈在塞拉利昂工作。妈去世的那年,是她将遗愿带给我,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
“莲安……”元正航喃喃,仿佛蛰伏在记忆中的什么蠢蠢欲动。
“妈妈说这是元老先生曾经赠与她的中文名,”莲安不无遗憾地笑了下,“但分别以后,大家都称呼她丽莎女士,谁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了。所以她转送给了我,希望您不要介意。”
“莲安她……我是说,丽莎,她后来过得好吗?”元正航苍老的面孔居然有了一丝动容。
而这动容落在元尧眼里,就像刺在脊梁骨的针,使他眼神越发阴鸷。
莲安说:“她说‘心所安处即吾乡’,我想她把YUAN当成了自己的家,从没有一日离开。”
“YUAN是在你们相识的医院遗址上重建的福利院,原先的医院在内|战中毁于一旦。当年你给的‘分手费’,全部被用作YUAN的筹建。”元焯说,“在那里,有无数孩子叫她妈妈。”
莲安点点头,说:“这次林沫来找我,我才知道网络上竟有人拿我,还有姐妹们的照片来诋毁他。我真的不明白,世上有那么多人等待帮助,有那么多美好值得被纪念,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耗费生命去做这些卑劣阴暗的事。”
林沫轻轻接口:“在丽莎阿姨的旧宅里,我看到了你们一家三口当年在塞拉利昂的合影,她没有一天忘记过小元哥哥,也没有一天忘记过您。”
偌大的豪宅,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风大雨狂。
“是我——”元正航暗哑地说了一半,终于还是将后半句话吞回肚里。是我负了她,在情有独钟和身不由己之间,他选择了身不由己。
突然,伴随着一道惊雷,元尧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狂态毕露。
末了,他眼底闪着泪花,也不知是笑出眼泪,还是气急败坏。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哪一个人脑子正常?搞清楚,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元正航就是人夫,人父!丽莎偷了人家的丈夫在先,她儿子偷了人家的父亲在后……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不过是个窃贼,不过是窃贼的儿子!死有余辜!”
元正航一阵激烈的咳嗽,佝偻的背几乎低垂地贴近膝盖,许金连忙俯身替他顺气,一边怒极反驳:“元董当初是提过离婚的,是你的母亲不同意!”
非但不同意,甚至还以一半股权作为威胁,在元氏摇摇欲坠的初期,年轻的元正航最终选择了屈服,唯一一点,他留下了元焯,他太了解西非的状况,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幼子在那里成长。但作为代价,丽莎承诺这辈子再不入华夏一步。
“那个女人是爱,我妈就不是爱吗?!”元尧眼白发红,逼问着父亲,“你有没有想过,突然有一天,元家多了个二儿子,圈子里的人怎么看她?你有没有想过,突然多了一个弟弟,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当你暗地许诺林海送林沫跟元焯出国留学,代价是等他们学成归国之后,让他死心塌地留在元氏辅佐元焯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我才是你法律上唯一的儿子!”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包括林沫和元焯。
送林沫和元焯出国,换取林海的誓死效忠?
林沫看向元焯,他果然眸光沉沉地也正看过来,尽管他西装革履,胡须也刮得干净,但眼底的青灰一片还是泄漏了这几日的难熬。
他合了合眼,回应她眼底的忧心。
元正航终于勉强顺过气来:“你总算说出来了,阿尧。”
元尧双眼通红:“我早该说出来了,在你多少年前第一次定遗嘱,把80%股份留给元焯的时候,我就该说出来。我还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那个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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