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微微蹙眉,小脸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将一小碗中药喝完。
青瓷小碗终于见底,舌尖却依旧泛着苦涩,江玥怏怏地往后躺去,蓦地想起房间还有一个人,她又默默坐直了身子,扯了下江遇的袖子,小声道:“爸爸,我们家是......”
斟酌了一会,她又道:“是来了客人吗?”
陆舟还在场,江玥想了半天,还是换成“客人”二人。
听见女儿的话,江遇捧着药碗的手突然一顿,他下意识往陆舟的方向瞥去一眼,双眉拢了拢,思忖半晌才开口。
“不是......客人。”江遇轻咳了一声,掩唇将药碗搁在桌上,又招手示意陆舟过去,郑重道,“玥玥,这是你......”
江遇想了想,改口道:“这是陆舟,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陆舟是记在管家名下的,和江家并无关系。
末了,江遇将陆舟拉到身旁,对他介绍道:“陆舟,这是我的女儿,江玥。”
江玥“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紧拢的眉尖依旧没有舒展。
江遇抬头看向女儿,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轻声道:“怎么,不开心吗?”
江玥抿着嘴唇没有发声,其实她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佣人在讨论陆舟的话了,好像怕江玥听见,佣人都是压着声音说话,含糊不清的,却更加深了江玥的疑惑。
这会子见江遇支支吾吾地说完,她心下的疑惑更大。
“没有不开心,只是......”
江玥欲言又止,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被角一侧,斟酌了半天终于问道。
“爸爸,他是我亲......哥哥吗?”
“咳咳咳——”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房间猛地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江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一抬头看见女儿狐疑的脸色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抬手在江玥脑门上敲了一下。
不止是江遇,就连陆舟也微微皱了下眉,抬眼往江玥看去,眸底难得的掠过一丝笑意。
江玥声音轻盈,他刚才差点听成了......情哥哥?
“胡说什么呢?”江遇愤愤道,“在你心里爸爸就是这种人?”
若陆舟是他孩子,那江遇就是妥妥的婚前出轨了。
江遇的力气并不大,然而江玥还是下意识捂起了额头,嘟喃着嘴道:“不是亲哥哥,那你心虚什么?”
“还不是因为......”
话到嘴边,江遇忽的反应过来,及时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冲喜的事从头到尾都是瞒着江玥进行的,虽然最后没有实行,江遇潜意识还是不想让江玥知晓这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以手掩唇道:“反正不是亲哥哥,你别多想。”
倏然想起江玥的眼睛,江遇道:“等你眼睛好了,你就知道了。”
陆舟的眉眼和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江玥会有那样的顾虑,也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
闻言,江玥听话地点了下头,睡了一个上午,现下她身子还是懒洋洋的。
外面天色大亮,江玥仰着头往窗口望去,虽然看不见,她还是敏感捕捉到藏于树叶间的虫鸣鸟叫。
雨停了。
......
云间有微弱的阳光出现,江玥许久未出门,江遇怕摔着她,特意让人推了轮椅过来。
院子里一片生机勃勃,才刚下过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土壤特有的气息。有雨水从绿叶上滑落,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江遇慢慢推着女儿往小院走,陆舟就跟在二人身后,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落后了几步。
江遇怕女儿心情烦闷,一路上都跟江玥谈话。轮椅在九曲连廊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陆舟望着前面言笑晏晏的二人,眸色微沉,藏在兜里的小手暗暗紧握成拳。
转过拐角后,眼前所见是一座假山。青苔小路上路滑,江遇怕摔着女儿,转身换了另外一条小径。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碎石小道上铺满了落花,轮椅碾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三人行至湖边时,江遇知道女儿喜欢吃莲子,特意吩咐人采了新鲜的莲蓬过来。
很快有人呈了莲蓬过来,江遇垂首接过,细心地帮江玥剥开。
然而才刚撕开一点,管家蓦地从石桥上匆匆而过,在江遇耳边说着什么,神情是陆舟从未见过的焦虑。
他默默松开攥着的手指,余光见江遇的面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江玥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父亲公事忙碌,她抬手,轻扯了扯江遇的袖子,温声道:“爸爸,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事出突然,江遇皱眉思索了片刻,管家催得急,他无法,只得匆忙和江玥交待了几句,转身匆匆离开。
临走前看见陆舟,还不忘让他看好江玥。
轮椅后面换了人,江玥有片刻的不自在,两人相对无言,江玥无趣,垂首一心一意把玩着手中的莲蓬。
湖面波光粼粼,隐约泛着金光,湖中央还有几片莲叶,中间的莲花含苞待放。
陆舟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如镜般的湖面上,蓦地想起昨天夜里梦中的父亲。
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做过这个梦,然而每次到最后,他都是只差了一步,就可以抱住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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