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宋摇摇头:“躲避仇家这种说法,我反正是不信的。”
曲唐嗯了一声:“父亲也不信,猜着与他修习的剑道有关,是求机缘来的。”
曲宋难以理解:“坐牢还能坐出机缘?莫非十八层内容易悟道?”
曲唐哪里会知道:“此乃他的私事,无需多问。父亲只叮嘱我,倘若老三的天贤剑出了问题,可以向他求教。”
……
一刻钟过去,一切仍是原样,曲悦目不转睛的盯着瞧,传音询问饮朝夕:“前辈,当真没问题?”
饮朝夕闭目感受:“的确有阻碍,封印之人正在试图压制,甚至还想毁坏骨剑。”
曲悦脊背一僵:“那……”
饮朝夕睁开眼睛笑道:“想毁掉天贤谈何容易,即使剑主死去,天贤依然无恙,静待下一位有缘人。旁的剑修是人择剑,我辈乃是剑择人,坑不死的,必成大器。”
曲悦:……
饮朝夕的师门,刷新了她对剑道的认知观。
曲悦的视线随着那些碎铁片旋转,等待的过程中,为使自己平静下来,传音问道:“其实晚辈有一点儿不太明白,前辈您明知收徒是为了遭受背叛,交友也是等着被插刀,为何还会心痛?”
带着目的去做某事,随后达成了,难道不该开心才对?
饮朝夕苦笑:“曲小姑娘只记着断剑,却忘记断剑之前,还需要融剑。若不付出,若无真情实感,碎剑是融不起来的。付出的多了,便会开始患得患失,左右为难。被背叛、被插刀之时一样痛苦,不,甚至比一无所知更痛苦。”
曲悦在心里揣摩许久,不是很理解。
然而渡劫期大佬的境界,她不理解是正常的。
再过去一刻钟,元化一仍没有动静,曲悦开始紧张起来,捏了捏拳头。
“六娘。”九荒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恩?”曲悦扭脸。
九荒道:“不要着急,剑骨分离没那么快的。”
曲悦讪讪:“我哪有着急。”
她是紧张。
果然一碰到在意的人,她就容易稳不住情绪,这是她的弱点。
扭脸回来,她继续看向元化一。
饮朝夕却回头看一眼九荒,刚才曲悦被神识力从身后偷袭,不易察觉,所以这邪修才会一直守在后面。
他想问一问曲悦,两人是否为情人关系,却又觉得未免太过唐突。
而九荒往常不会注意到旁人打量自己,此刻倒是机敏的很,倏然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饮朝夕看出他黑瞳里写满了警告,真是像极了一头护食的狼。
在这邪修眼睛里,似乎根本不存在什么前辈后辈,修为悬殊,只要敢碰他的食物,他就敢拼命。
饮朝夕尚且拿不准自己的机缘是什么,冲九荒和善的抿了抿唇,表示自己并无任何侵略性,将视线收回。
他的和善,九荒毫不领情。
九荒对某些危机的感知向来敏感,这什么剑仙不安好心,有想法。
曲悦认真盯着那些将元化一包裹起来的铁片,渐渐发现铁片转动的速度快了起来。
她连忙又问:“前辈,这是怎么了?”
饮朝夕仔细看了看:“天贤出鞘,在此一举。”
……
即使是跪在地上,元化一的脊背依然直挺。
似被水洗过,衣裳全部湿透,脊柱里仿佛流淌着岩浆,骨头被烧的通红。
怎么……回事?
元化一反手向后,掌心覆盖在后颈处,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不得不相信,他的手竟然触摸到了一寸露在外的剑柄?!
那姓曲的所言不虚,他脊柱骨里真有一柄剑!
是那姓曲的搞鬼?
不,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柄剑在他骨头里慢慢苏醒的整个过程。
它一直是存在的,与他的骨头严丝合缝。
所以呢?
那些可笑的话是真的?
他根本不是被唐家养大、两百多岁的元化一?
他是曲家七百岁的三郎曲元?
那他这两百多年的人生算什么?
黄粱一梦?
还是一场笑话?
一夕之间,自己存在的意义突然就这么被否定了?
五识纷乱的元化一骤然下定了决心,抛开满脑子的混乱,两指捏着那一寸剑柄,不断向上提。
待剑柄整个被提出后,他反手攥满剑柄,紧咬牙关,强忍剧痛,继续拔剑出骨。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看到这柄剑,他不信!
嗡——!
围在元化一周身的碎铁片子顷刻间炸开,离得近的一些人连忙撑起防护屏障。
“回!”饮朝夕一声令下,碎剑又纷纷从他灵台钻回意识海里。
虚惊过后,众人这才看清楚,元化一单膝半跪在地上,左手攥着一截形似剑柄的骨头,剑无剑格,竖直垂地的剑身亦是脊柱骨的形态,血淋淋的,“哒哒”滴落在地。
“三哥恢复了?”
曲悦正要露出一丝笑容,眼尾余光瞥见其他几位哥哥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看的样子,有惊诧有茫然也有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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