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沉默,第九个是九荒,他和“九”还真是有缘。
曲悦的视线在那些金色符文上巡睃:“这样日复一日被囚禁着,不说遭受地火刑罚了,能将人无聊死。”
“怎么会,天罗塔的创造者是很人性化的。”塔灵驳回了她的观点,“为了不使十八层的犯人们感觉无聊,也为了使他们老实点,别整天想着突破禁制,创造者别出心裁。”
“哦?”曲悦朝火苗里黑影看过去,目露不解。
“十八层的笼子,里头是真实又虚幻的空间。”塔灵道。
真实又虚幻?曲悦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什么意思?”
塔灵道:“你最喜欢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随着塔灵的话音,曲悦面前的一簇火焰嗖的窜起,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浮现出一副血淋淋的画面。
日暮黄昏,满地尸体,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背对着曲悦,五指化为利爪,一抓便抓掉一个人的脑袋。
是个煞气极重的魔修,曲悦皱了皱眉头。
单是看他一眼,都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塔灵的语气凉飕飕的:“这位,曾经是称霸一方的魔君,没别的喜好,特别酷爱杀人,连地狱都容不下他。于是就让他在幻境中不停杀人,屠满一万人,场景颠倒重来,接着让他杀。”
曲悦微怔:“永远杀不尽的么?”
塔灵道:“杀不尽,他也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变成他心头最畏惧,或者此生最痛苦的场景,陷入心魔劫中无法自拔。”
曲悦倒抽一口凉气。
头一次认为一个嗜杀的魔头竟然可怜多过可恨。
这是人性化?
这比穿透琵琶骨遭受地火刑罚可怕多了?
曲悦突然感觉怵得慌,倘若自己被收监十八层,或许更想一死了之。不,他们是不是想死都死不掉?
天罗塔的创造者,当真是正道中人么?
她心里升起一团疑惑。
安静中,塔灵慢吞吞问:“对了,说起来第九个犯人,你认识?”
曲悦敛目,有种不好的预感。
塔灵自顾自地道:“你想不想瞧瞧,他的幻境里都是些什么?”
“不,我一点儿也不想看。”曲悦摇头拒绝,甚至有些想要离开这里了。
“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呢?”塔灵突然笑了一声。
它的笑声听在曲悦耳朵里格外刺耳,念在它是个冤死魂的份上,曲悦没有理会它,定定看向曲宋:“二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告诉我这些?”
“不是大哥让我告诉你的么?”站着听他们说话,一直不曾开口的曲宋沉沉道,“所以我才说,现在告诉你究竟有什么用?十八层这几个,都是些杀业满身的大祸害,即使有震慑咒,凭你也降不住他们,知道和不知道没有多少差别。”
更差的是,往后危急时刻,若她情急拿来用,震慑不住,处境更糟。
父亲做事,总有他的考量。曲唐那条心机狗虽是半步渡劫,其实根本靠不住,做事仅凭喜好,比起父亲的深谋远虑差出一条银河系。
所以父亲宁愿给小妹抓个会跑的门当依靠,都不相信曲唐能将小妹照顾好了。
“你心里多少有个谱,我会尝试和这几个囚犯沟通一下。”曲宋想想都头疼,因为真没有什么可以和他们谈条件的。
往上十七层的囚犯,曲宋都能做主减刑或者放人——他接手天罗塔后,曾将塔里的囚犯一个个核查一遍,该放的全都放了,短短一年内,清空一大半牢房。
唯有十八层,他做不了主,神魂印记无法抹去。
离开塔太久,会神魂俱灭。
所以曲宋即使判人终身监禁,也只将他们关押去十六七层,顾念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除了九荒。
“恩。”曲悦答应下来。这扇门,其实只是父亲留给她保命用的逃生门,至于将这些囚犯召出去,若非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原因,她是不会使用的。
“没事的话,我回家去拿点东西。”先前是通过空间裂隙离开,不能携带太多物品,现在不知道行不行,她决定试一试。
“好。”曲宋抓住她的肩膀,准备带她离开。
塔灵却忽然喊住她:“曲悦,那第九个犯人到底叫什么?”
曲悦微微皱眉:“他没有名字,‘九荒’和‘荒山君’都是旁人喊出来的。”
至于韭黄,则是曲悦给他取的任务代号。
塔灵似乎迷惑很久了:“那他怎么在幻境里,反复强调自己名叫‘盖世’?幻境里的名字,是根据曲部长写下的标牌设定的,起初不称他盖世,他险些从笼子里挣脱出来。”
曲悦稍稍一愕,旋即沉默:“那只是一个玩笑。”
当年调查他的时候,她闲着无聊,给他讲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笑话里,有个男人暗恋一个姑娘,询问那姑娘可有意中人。
姑娘就满目憧憬的说,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
男人便说,往后我做你的盖世英雄。
九荒听的很认真,问她:“那男人做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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