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来说去,说的是这种样子。
书本里那些配图,哪有这对得上。
那女孩一直站那儿,目光投向对面正被喷水的老别墅,手里拿着罐东西在喝。
谭思齐定睛瞄去,是罐牛奶。
她可能是不得不在这儿等什么人。毕竟,这种时候待这并不舒服。
谭思齐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块新口罩,向她走了两步,抬手递过去。
他声音穿过口罩后,有几丝发闷:“干净的,给你吧。”
女孩子向他转过脸来。
这一瞬,又有个词窜出:“肤如凝脂”。
“我不用。”女孩叼着白色吸管说:“没看到我在喝东西?”
她音色很清,微微有点糯。
在周围水与火的嘈杂里,依然听得出有一点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看到了。”谭思齐瞥了眼她的红唇:“你确定不要?”
她咬着管子猛吸一口,咽下后微微挑眉:“为什么要?”
谭思齐蹙眉:“这空气对肺不好。”
“闻一会又不会死。”她将脸转了回去,继续看那房子。
谭思齐将手收回。
这预料之外的回答,突然提醒了他:这种相貌,并非他一直中意的类型。
眼前的人,短发里的巴掌脸,卷睫毛下的吊梢眼,黑T恤里微溜的肩,背带牛仔裤里过细的腰。
都与他喜欢的端庄知性,相去甚远。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说了句:“也许你可以去旁边的店里等。”
“等什么?”她诧异地转过来看他。
她整张脸都没有化妆,嘴巴却有种罕见的红艳。像只小小的鲜果,熟得差不多了,等着鸟儿随时来啄。
谭思齐控住心神,将目光放回她双眼:“我以为你在等人。”
她笑了,眼角一翘:“我在看火景。”
谭思齐微愣:“什么?”
她答:“这个烧起来,比放烟花还要好看,你不觉得吗?”
“好不好看不知道,不过这不是火景,是可能会死人的火灾。”谭思齐稍稍沉了声。
“里面没人。”
“噢?你刚听说的?”
“那是我家。”
“……”
谭思齐静默了几秒,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
他定睛看了看她惬意的脸,再打量她干干净净毫不杂乱的穿着,脑中一时起了好几种猜想。
女孩仿佛知道他在猜什么,忽然正色说:“火不是我放的。”
“嗯?”
“我说火不是我放的,我也没得精神病。”她又说了遍。然后就转过脸去,继续悠闲地看着对面,再滋滋吸了口牛奶。
按照正常情况,谭思齐应该会说句“我没这意思”,或者“你家人还好吧”之类。
但是这女孩子太过置身事外,让气氛显得似乎匪夷所思,又似乎理所当然。
谭思齐在口罩下张了张唇,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他抬腕看了看表,八点三十九分。
王韵大概快到了。
他怀着几丝憋闷,当即转身离去。
刚走了五六步,就听到身后有粗糙结实的男声:“是不是你报警的?”
谭思齐定身回看,是个三四十岁的民警,正大步流星走到那女孩面前。
“是我。”她说。
“站这儿干什么,不是让你去找我们的嘛。”那民警站定,拿着本黑簿子问:“你叫卫…什么?”
“卫美辰。”她答得不慌不忙:“良辰美景的美辰。”
“你说放火的是?”
“卫安然。安然无恙那个安然。”
“她是不是你妹妹?”
“对呀,我妹妹。”
“你父母……算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办公室详细说一下,好吧?”民警合上簿子,拢着五指揉了揉自己额头。
“好。”
女孩吐出“好”字时,偏头向谭思齐看了过来。
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翘尾眼,静静盯着他。
当她念完那个字,谭思齐看见那两瓣红唇含住吸管,微微嘟起,很是娇柔地缓缓吮了一下。
那个动作的意味,怎么说呢,就好像,那管子是个活物一般。
谭思齐喉头紧了紧。
然后他瞧见,那女孩用嫩红舌尖轻轻抵出吸管,再静静抿唇弯眼,朝他极媚地一笑。
这些只不过发生在两三秒之间而已。
但每一帧画面都在谭思齐的眼底被放大,被拉长。
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被敲裂开的声音。
然后有股热风灌进了缝隙,让他忽然全身颤了颤。
这一颤后,那人已经只余窈窕背影。
谭思齐无意义地扯了扯口罩带,略有点机械地转了身。他一步步走着,忽然觉得,她方才那笑容有点奇怪。
直到走上街道中央,他才回过味来。
是的,那不是个正常的媚笑。那个笑里暗暗携带着轻嘲,和戏谑。
谭思齐猛地觉得这夏夜实在是又闷又热。他摸了摸领口,一把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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