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卖关子,涟歌却心道有太皇太后在,哪怕她是草寇的女儿也能被安排一个很好的家世。
果然又听王湾湾道,“便是昨日,南阳太长公主竟亲自上季府去,说季如霜是她失散已久的亲生孙女儿,连她身上的胎记都能说出来,听闻已经确认身份,禀报给陛下,只待挑个好日子上正式认回身份,上族谱了。”
“啊!”傅昕妙听闻南阳太长公主的名字,糯糯道,“那我岂不是多了个表姐?”
“可不是嘛。”王湾湾又感慨两句,三人方散了。
涟歌却颇有些心神不宁,用晚膳时叫傅彦行看出来,以为她还在担忧萧洵,不动声色往小姑娘碗里夹了块肉,温声道,“还在担心你哥哥?”
涟歌摇摇头,问道,“陛下,今日我在公主那里听说季侍郎府上的事,心里头觉得不大对劲。”
她也不知这样不对劲自哪里来,可能因为祖母不喜欢南阳太长公主,令她听了太长公主的事便有些敏感,但目下她身边只有傅彦行一人,只能对他说。
他道,“哪里不对劲?”
“直觉。”涟歌实话实说,从还在濮阳之时钟易的来访,到后来端午夜宴,以及祖母对南阳太长公主的敌意,她想不明白的,全都一一道来。
她这段时间里隐隐对傅彦行生出些许依赖之感,特别是如今身边一个亲人都不在的时候,她便下意识的想依靠他,心中有惑,便说给他听。
她自己尚未察觉,但傅彦行自己却感觉出来了,心里头微微绷起一点儿欢喜。
他站起来将涟歌带到一边的桌案边相对而坐,桌上放了糕点和茶水,流安早就退出去了,如今只有他两人,涟歌便主动去沏茶。
傅彦行不动声色看着小姑娘一双纤手忙前忙后,捏着惠山釉玉缠枝杯的手指莹润如玉,令他想将那手指接过来握在手中把玩。
待喝了两口茶,他才缓缓开口,“关于你祖母和南阳太长公主……”他心中打好腹稿,一双眼朝她看过去,涟歌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想听他解惑,眼里十足的认真取悦了他,“实与你早逝的姑姑有关。”
男子的声音清亮如碎玉,半真半假地向涟歌阐述了当年萧蔓和宋淮远的那段情,明亮的漆瞳一眼不错地盯着涟歌。除了在她脸上发现些因听闻亲人受难而产生的心疼和愤怒之外,不见旁的神色。
傅彦行心中稍安,听她问道,“所以,因为我和姑姑的女儿是同一天出生的,当初太皇太后召见我,是怀疑我是我姑姑的女儿?”
傅彦行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那……”涟歌贝齿轻咬,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想确认,“季如霜果真是我姑姑的女儿吗?”
“你姑姑当年本就是早产,当初那个婴儿,已经去世了。”傅彦行道,“南阳太长公主得到的消息,是不准的。”
涟歌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闷闷的。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姑,又仿似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一团雾里。
她听了萧蔓的事,心里有些触动,很是难受。用膳时也进的不香,傅彦行瞧着,觉得某些事情不让她知道也是对的。
可不好好吃饭可不行,他暗戳戳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了些菜,涟歌本有些失神,听他咳嗽一声下意识给他盛汤,才发现自己碗里堆了好些吃食。
“你吃。”傅彦行眼里笼云罩雾,声音虽轻,却饱含不容拒绝的帝王威严。如今涟歌很能明白他的意思,怕他生气,忙撇下心中愁绪,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没注意他没用公筷。
傅彦行微微勾起一边唇角。
晋阳。
萧洵在路上碰了好几次刺客,除了第一次因云卫们是远远的跟着没能及时出手,他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之外,剩下几次都是有惊无险。霍青干脆现身,带着云卫护着他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十日便到了晋阳地界。
他不过一个六品的巡城郎官,虽说是由朝廷直接指派,但品轶不高,进城后未掀起什么水花。
萧洵是先往晋王府投了名帖才去的县衙。
晋阳城是晋地的政治经济中心,由晋王直接管理,县令不过是个挂名虚职。平时里赏花遛鸟,偶尔处理些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对晋阳的重要决策是没有参与和决策权的。
这县令姓刘,已五十多岁,前年最小的女儿也都出嫁了,在政绩上又没多大施展空间,便在位上熬日子,只待再过半年他的任期就满了,届时升迁也好,平调也好,他都要离开,便不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出什么岔子。
故而上头发话让他伺候好从金陵里直接指派来的巡城郎官时,他心里有些苦。
好在他为人通透圆滑,热情地将萧洵迎到早已备好的府邸住下,头一晚就将晋阳的县志送了过去。
往后几日每天都带着萧洵往城中巡视,着重让他领略了晋阳城里的美食美酒和美人——白天去酒楼“视察”,稍晚些又到秦楼楚馆“巡视”,五日皆如此。
除了第一日提出要去王府拜见晋王被拒时露出些许愤懑之外,剩下时间里萧洵皆十分坦然,将刘县令安排的一切照单全收。
只是脸上微微绷着,连喝酒时表情也不甚明朗,似乎心里憋着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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