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歌一愣,正欲回话,傅彦行沉着脸出声打断,“天色不早了,回宫吧。”
看也不看傅彦徇,自丹陛上走下来。流安快步跟在身后,朝涟歌使眼色,“姑娘,请吧。”
涟歌冲傅彦徇礼貌一笑,也收拢斗篷追了出去。
傅彦徇邪气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发问,“那姑娘是谁家的?竟让我皇兄如此重视。”
话音刚落,角落的阴影里现出个云卫来,毕恭毕敬道,“回王爷,是吏部侍郎萧家的姑娘。”
上了马车,傅彦行察觉小姑娘似乎不大高兴,便很奇怪,家也回了,怎还冷着个脸儿?
“眠眠,你不高兴?”他向来不肯放过这等可能亲近小姑娘的机会,便压低声音问道。
他知道自己生的不差,可马车里光线不好,她看不清,既然皮相帮不上忙,便想着用声音去引诱她。
刻意压低的声线低沉而温柔,涟歌心头一颤,脑中一下闪现些许记忆,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陛下……”
“嗯?”傅彦行语气不善,“你又忘了。在外头的时候,要叫我什么?”
涟歌改口,“行哥哥,我不想再住在宫里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又有望舒护着我,府中也很安全的,能不能让我回家去?更何况再过些日子我爹爹和娘亲便要回来了……”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傅彦行脸色却越来越沉,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问道,“宫里不好吗?”
“宫里很好。”涟歌答,“吃的东西美味又精致,住的也很奢华舒适,可并不是我的家。我想住在自己的家里。”
她说到“家”字时话语里饱含眷恋和期待,傅彦行听得耳热,含糊道,“早晚有一天,会是的。”
“是什么?”涟歌没听清。
“没什么。”傅彦行淡淡道,过了许久他说,“再过十日是南阳太长公主给孙女儿办的归宗宴。那以后,送你回府。”
“多谢行哥哥!”
涟歌激动之下便想去抓他的手臂,却忘了自己左手有伤,刚碰到他便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从手心传到心口。
她疼的一下惊呼出口。
微弱的灯光下,小姑娘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睫毛轻颤惹人怜爱。
傅彦行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食指轻轻抚在那缠着的纱布上,轻轻吹了几口气,涟歌僵直地坐在他边上,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回来,过了半晌他也不放开她的手,只是淡淡道:“还疼么?”
涟歌长睫又抖了两下,忙缩回左手,道,“好、好多了。”
傅彦行将头转到一旁去,语气平淡道,“手上有伤,便别毛手毛脚的,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涟歌脸有点儿红。
今夜的傅彦行太温柔,不,应该说她今日见到的傅彦行太温柔,或者她应该说,自她回到金陵来,见到的这个人,他一直很温柔。
且只对她一个人。
涟歌只是感情迟钝,并不是傻。
她沉默半晌,小声试探道:“过了几日的那个宴会,行哥哥能不能让我去见见世面?”
傅彦行言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在撒娇?“
涟歌涨红了脸,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她知道他待她是不同的,便更急切的想证明什么,可傅彦行这下没有如她的意,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话本上可是说过,若是欢喜一个人,便会事事顺她的意,让她开心。
傅彦行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问道,“你真想去?”
涟歌点头,她怕祖母会以为季如霜真是她姑姑的女儿。她是知道祖母对姑姑的感情的,便想着去守着祖母,免得到时候她情绪波动过大,对身子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傅彦行拉长了声音,涟歌睁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去看他,听他道,“看你这几日的表现了。”
涟歌一头雾水。
傅彦行轻笑,眼里流光溢彩,“给我做几日婢女如何?”
或许是他眼里的星光太亮,涟歌竟然未在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道,“我不会伺候人。”
傅彦行眼中笑意更浓,低声低沉,“你都快十四岁了,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这些事总要学一学,若是什么都不会做,怎么照顾夫君?”
涟歌下意识应一声,“我娘亲说过,等我再大些,给我招个身份低点的上门女婿。”
言下之意是便不用我伺候他。
傅彦行生出点儿兴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往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涟歌脆生生答,“好看的!”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一下脸色涨红,羞的不行。
听她这意思,似乎真的思考过自家母亲的话,且还欣然接受了。
傅彦行眸色转沉,黑如浓墨,连声音也冷下来,“给你半盏茶时间考虑,宣宁侯府,到底去不去!”
涟歌十分纠结,最终还是对祖母的孺慕之情战胜一切,生出如壮士断腕般一脸豪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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