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行心念一动,在小姑娘眼里见到的好奇要比羞赧要多,他暗叹一口气,与她平静对视半晌。
“不是。”他道。
涟歌秀致的眉头蹙起,却听他说,“不止是喜欢,是心悦。”
“我心悦你,眠眠。”
他的坦然令涟歌十分震惊,呆呆地、僵硬地侧坐在矮榻上。
良久过后,傅彦行弯下腰,摸索着将她的一双脚放进被衾里,却不起身,而是微微俯身向她靠近,双手撑在矮榻上,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小姑娘拢在身躯之下。
两个人以这样诡异的姿势面面相对,傅彦行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静静道,“你呢?”
涟歌尚未从震惊中转醒,脑中如鼓重搥,结结巴巴顺着他的话答,“我、我、我什么?”
傅彦行将小姑娘的慌乱尽收眼底,因未在她眼里看见抗拒而勾起唇角,“你心悦我吗?”
涟歌的呼吸立刻窒了窒,来不及思考,下意识重复着他的话,“心悦?”
可以听做是肯定的回答取悦了傅彦行,眼中光华流转,酝出一个昙花初绽般的微笑,“真乖。”
隔得太近了,两人的鼻息交缠,酝酿成馥郁缱绻的美酒,傅彦行将头压得更低些,让酒意烧成一团火,轰的一声点燃了涟歌的理智。
太危险了,她应该立刻躲开,或者用被衾将头裹住隔绝他炽热的眼眸,可她却愣在那里,似是不知该如何应变,僵在那里不敢动弹,隐约听得他低笑声响在耳侧,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涟歌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腾腾的烧起来,烧出几分漂浮的晕眩。
他的双眼如同一片湖,此刻水汽氤氲,带着湿冷与鼓噪的心跳声,在涟歌耳畔轻轻敲响。意识回复少许,她便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傅彦行倾身去品尝她的唇,尽管已经有过几次,可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接受他的唇齿相依。但他心中没底,怕把人吓到,便只是轻轻舔舐她的唇瓣,不敢有更深的动作。
涟歌尚未从迷蒙中清醒过来,不怕死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
傅彦行整个人一懵,血往脑袋上涌,再也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眠眠,闭眼。”
涟歌一双亮晶晶的眼里蒙了层水雾,唇瓣被吻的发红,怔怔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色黑而亮,倒映着她的面容。与他眼里的光辉相接,涟歌顺从本能,乖顺地将眼睛闭上。
那样清晰地感受着他唇舌的辗转交缠,他口齿间有种化雪般的清甜,那是一种微凉如玉的清爽却不令人寒冷的滋味,缠绵而细腻,是月上柳梢头时曾经做过的最美的梦。
梦醒时,涟歌晕眩的仰起头,伸出手想用力去推开这一刻的温存。
傅彦行顺势起身,却忍不住又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声低沉沔邈,“眠眠,真好。”
意识到他们方才做了什么,涟歌眼中迅速积起水雾,一下从矮榻上坐起来,用力将他推开便往外跑。
然只跑了两步,傅彦行将她扯回来,小心翼翼抱到矮榻上,用被衾将她裹成一团拢在怀里,一双眼睛浓如墨冷如冰,一字一顿道,“我不许你后悔!”
涟歌挣扎不开,便垂着头不去看他,脸红似煮熟的虾,只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急又羞。傅彦行忍不住心软了,大手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抚过,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猫。
他低声哄她,“你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我长得便很好看。”
涟歌抬眼去看他,心说不是这么回事,又听他道,“虽然我的家世不符合你父母择婿的标准,可是除了这一点,这世间再没有比我条件更好的人了。”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我所拥有的一切,名利、权势、地位……你多半也都不喜欢。便只有这副身心,可以原原本本交给你,只给你。”涟歌从来不知道,他低沉而优雅的语声,能说出这般婉转悠长的句子,缱绻而温柔,令人沉醉,“接受我,嗯?”
她脑袋一空,不知怎地有些扭捏,却是问道,“陛下为何喜欢我?”
傅彦行望着她,道,“我幼时,被伺候我的奶娘骗到冷宫中去,她失了孩子,日日见我便愈发思念她自己夭折之子,逐渐疯魔,她将我推入枯井中……”
涟歌心头一颤,有些心疼,傅彦行却十分淡然,“后来我便厌恶女子,连我的母后和妹妹都靠近不得。长大一些,我能克制这样的心理反应了,却依旧不愿和女子亲近。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个小姑娘。”
他抬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她不知我身份,却纯善美好,在大雨夜里救了我的命,我因为惜命而接近她,却在这样的接近中渐渐忘却自己最初的目的。我这一生予取予求,太过顺遂,从不明白争取和珍重的滋味,却因为这个小姑娘,有了珍惜的心情,懂得喜欢是什么滋味,明白有些事必须要付出,也开始体会思念和患得患失。”
涟歌呆愣愣望着他,全不知如何回应,傅彦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我这救命之恩呢,又该如何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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