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果真没有成家?”他抓住重点,问道。
静成太后仔细回想,摇头道,“当初你姑祖母给他定了一门亲事,他不同意,一消失便是一年。再后来他亲自上门,去退了那家的婚事,被你姑祖母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一直到他去世,我也未再听过他的消息。”
宋淮远当年的名号总与何渊并列在一起,静成太后自然听说了他很多事,但她所说,与云卫调查出来真相的一半相同一半不同,傅彦行陷入长考。
流安大着胆子从殿外进来,到他身旁耳语道,“陛下,霍副首求见。”
听见霍青的名字,傅彦行薄唇微勾,心中有一刹间的欣喜,好在他向来不喜形于色,没让静成太后看出端倪。
他长腿一支从紫檀木罗汉床上站起身,向静成太后施礼道“母后,儿臣先回宸阳宫了,改日再来看你。”
静成太后一挥手,道,“去吧,政事要紧。”
听了霍青的“政事”以后,傅彦行刚刚萌发的那点儿欢愉一下消失殆尽。
昨日种种,竟是那样的原因,让他微微红了脸,到底是未及冠,又不曾有过男女情.事,身边连个关系亲密的女人都没有,平日里再怎么英明冷静,终于还是在女儿家的私密事上栽了跟斗。
好在流安乖觉,知道很多事不是他能听的,便自上完茶以后就退到了殿外,这笔糊涂账自然只有他和霍青知道。
而霍青,早在被自家陛下用阴恻恻冷冰冰的眼风扫过以后便暗自立誓将此事烂在心里。
所以,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是那个完美地令人心折的皇帝陛下。
但一想到她没认出自己,傅彦行便觉得止不住的怒意横生,深邃的眸中是戾气渐起,令堂下跪着的霍青忍不住颤抖。
瞧瞧大夫说的什么话?“病中受惊,郁结不解”,她气性有那么大?没认出他就算了,还敢被吓到?
傅彦行恨恨地想,昨日就该捏死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娃。
霍青打皇宫里出来,先回了趟云卫在金陵的据点,傅彦行让他将手里头旁的事情移交出去,专心守着涟歌。
徐立自年初便去了北庭府,至今未归,让他好生羡慕,虽说不用在外奔波,可日日面对如今一遇到萧姑娘的事就有些不太寻常的陛下,他这个只想靠体力吃饭的云卫副首领表示压力真的很大。
将手头的事交接完毕,他终于忍不住跟当初一起在濮阳的一位云卫吐槽,道,“你说陛下也真是的,想报答萧姑娘的恩情,随便封个郡主县主的,再给她找个好夫婿护她一生顺遂平安,不比什么都强?”
那云卫三十来岁,未加入云卫之前成过亲,想得自然比旁人多,但事关陛下,他也不敢随意猜测。只含糊道,“陛下是什么人?想报恩还得靠别人护她一生顺遂平安?”
他将报恩两个字咬得尤其重,但霍青没听出区别来,只是这一番交谈,更加深了他要好好将萧姑娘护住的决心。
反正这是他最新的任务,且他有预感,这个任务可能不会太快结束。
涟歌这一病,足足两日才好。彻底清醒过来时就见萧洵满脸胡渣地守在床边,将她吓了一大跳,“哥哥……”
又过了几日,璟阳宫里传旨宣涟歌进宫去,萧老夫人心中不愿,但太皇太后亲下的凤谕,她也没办法拦着,便命人去取她的诰命大装,准备亲自陪着进宫。
来宣旨的还是钟易,白面无须的老太监笑道,“老夫人不必麻烦了,太皇太后娘娘只请了二姑娘一个,主要是想和她说些体己话,您啊也不必担心,咱家保证将二姑娘给您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他既这般说,萧老夫人也不再坚持,只在涟歌去打点梳妆时又跟着去溪棠院叮嘱几句,“眠眠莫怕,太皇太后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末了又道,“在宫中勿多看,也勿多言,万事谨慎为先。”
直到璟阳宫派来接人的车驾出了武昌街,隐于暗处的霍青才越过长空,如京鹄落地,瞬间没于人影昭昭之中。
涟歌长这么大,头一次进得皇宫内院里来,只觉得所见之处碧瓦朱甍紫翠深深,锦绣屏障玉帛为城,走在幽谧的宫道内,她也没乱看,低垂着眼帘脚步轻悄,跟着钟易走走停停,许久才到璟阳宫外。
朱色镶金龙门环的宫门紧闭,守门太监瞧见钟易,极热络的行了礼,高唱一声推开宫门。
钟易在前头带路,边走边道,“端午那日姑娘也是见过太皇太后的,该知道咱们娘娘最是慈祥不过,过会儿不必拘谨,她老人家就是想和你们小姑娘们说说话打打趣而已。”
涟歌低声道,“我省得。”
太皇太后在偏殿里纳凉,钟易先进去回话,不多时有宫人打了帘子宣她进去。
璟阳宫偏殿冬暖夏凉,殿内放着几盆冰,宫人拿着大羽扇在扇风,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殿内熏着香,刚入内便是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涟歌被袭了个激灵,好在能忍,镇定自若地对着太皇太后的方向全了个礼。
“嗯”,前方传来懒懒的一声,太皇太后端在一张紫檀矮塌上,拿着个玉珏在把玩,将涟歌好一番细细打量,才对钟易道,“给二姑娘看坐。”
宫人搬了乌木卷草纹嵌玉圈椅,太皇太后纤指指了个地儿,淡淡道,“放那儿吧,坐的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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