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昭红,笑道:“自然是希望如此厉害的昭红姑娘能帮助本王。”
昭红一愣,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爽朗,“王爷可真厉害,其实,我不怕实话跟你说,我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来到柳缘居之后,在各个青楼间结交了几个相好的姐妹,有什么信息可以互通一下而已。”
李澹笑道:“市井之中,口耳之间,才是最容易获取信息的地方。”
昭红笑得愈发厉害,斜睥着姜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好好好,宁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往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对昭红吩咐。我一定看在姜云的面子上,尽力帮你。”
姜云无奈地瞅着她,“你不要乱说话。”
昭红连连咋舌,作势在姜云身上轻轻打了几下,“生气吧生气吧,我乱说话?你才是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澹看着两个女子斗嘴,唇角也忍不住噙了一抹笑意。
他自小长在深宫,母妃不过是父皇三千佳丽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八品采女,若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只怕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记得。
受尽冷落的过往并没有磨灭李澹的意志,反而,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他的路就在他的脚下。
不论这是一条康庄大道还是崎岖野径,走下去,才知道走不走得到尽头。
在这一点上,他感觉得到,宫花跟自己很像。
她身上有野性,也有韧劲。
而且,神秘得完全不像一个出自官宦之家的大小姐。
认识青楼女子,上次昭红还失口叫她幽巫。
宫花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会主动问她,他很有耐心,他在等她慢慢对自己敞开心扉,将自己好奇的一切说出来。
就像一个猫鼠游戏,收收放放。
昭红和姜云正闹着,宥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殿下。”声音中竟然极其少见的带着几分急切,“玉言和云微来了,玉言还受了重伤。”
李澹神色一凛,起身往外走去。
昭红告辞离去,姜云跟着李澹疾步走到别苑的花厅中。
玉言果然受了伤,一身红色的裙衫,躺在花厅中的软塌上,如同一朵娇艳的石榴花。额上系着一条白绫,还可以隐隐看见血迹,想来是伤在额头。因为受伤失血,她的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让本来就娇美的面容上凭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
玉言一见李澹进来便轻呼一声,“殿下”,作势便要起身行礼。
李澹疾走两步,及时扶住她,将她轻轻地送回榻上躺好,“你怎么受的伤?”
玉言垂眸敛目,似有几分羞愧,“玉言愧对殿下,玉言知道殿下一直在寻找舞弊案的重要证据,但上次来鄢县却一无所获便被皇上唤回了京中,是以想替殿下分忧解难,私自前往县衙档案库,谁料跟上次那队银甲卫士起了冲突,受了伤。”
云微在一旁高声辩解道:“不怪玉言姐姐,她一直低声下气地好言相求,是那伙银甲卫士欺人太甚,其中一个还想......”
云微话还未讲完,却被玉言出言打断,“没有,你不要乱说。”
“还想什么?”李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云微,“你告诉我。”
玉言轻呼一声,抓住坐在她榻边的李澹的衣袖,哀声道:“殿下,求你不要问了。”她说话间,面上已露出悲伤神色,眼眶里水波盈盈,似乎就要有眼泪滚落。
云微犹疑了片刻,“玉言,你何必这样,这种事就该让殿下为你做主。”
“快说。”李澹沉声道。
云微恨声道:“就是,一个银甲卫,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对玉言姐姐动手动脚,玉言姐姐誓死不从,撞了柱子,幸好我拦得及时。”
云微说着事情的经过,玉言已靠在李澹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李澹低声吩咐宥山,“去请长孙大夫。”
玉言抬头看向李澹,满脸的泪痕,就像风雨中飘零的落花找到了归宿一般,“殿下,是玉言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李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怎么会责罚你。”
姜云不远不近地看着李澹,他凝注着玉言的眼眸中倒映着玉言娇美的面容,还有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
心底仿佛打翻了几罐作料,酸酸涩涩。
这是姜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你是我的王妃。
——我娶你的事,比金子还真。
耳畔突然浮起李澹曾经说过的话。
可,我不懂,李澹你自己说过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还是,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
难道,我真的喜欢李澹?
这个问题浮现在心头的时候,姜云仿佛被一个闷雷击中。
当你开始认真地想你要不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已经喜欢了他的时候。
当你想要试着去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往往怎样也没法讨厌他。
你真正做得到的事,从来就不需要下定决心。
——这样很好,纯粹的交易才公平。
是的,李澹岂非早就对自己说过,他们彼此之间不过是纯粹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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