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付正晔鲜少夸赞。
洛钰明了,解释道:“我的字最开始是爹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带着练。如今想来,爹的遗物我没得多少,反倒这笔锋走势,也算是爹最后送给我的东西了。”
付正晔没有说什么话回应,单手握住她执笔的手,引导着她朝另一个方向,另一种笔势写去,直到“洛钰”两个字晕染上宣纸,他才罢手。
字形婉转细淡,娟秀雅姿。
洛钰皱眉,“为什么?”
她已然开口说了自己笔锋走势的可贵之处,他却还要去纠正。
付正晔将宣纸从案上撤去,迎着窗户照进的光线,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眯着眼睛望着这两种字体。
阳光下,他脸上的白色细软绒毛无形可遁,一层层,稀疏的软绒,让他显得毫无攻击性。
付正晔单肘驻在案面,头搭在手上,目光懒懒的望向她。
“若你一写字,就想起洛老郡守,这相思之情更甚,你要何时才能走出丧父之伤。”
宣纸被他重新铺在案上,“你看,这样的字体才更适合姑娘家不是?”
付正晔“嗯”了一声,带了鼻腔音,有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洛钰伸手摸上宣纸,之前的字桀骜汹张,有了气势,少了气质。
“你说的……对。”洛钰轻薄的面上带了些红,“我字体走势早已形成,经年累月下来,不是说变就变的。”
她铆劲一丢,宣纸皱折起来,堆在付正晔手肘处。
付正晔面上神情有些松动,但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时半会儿当然改不了,但你有了这个意识就好。”
他将宣纸的皱角一点一点抚平,那手掌压了压,才道:“主子,您先忙。”
接着,他背着手,弯着腰,径直退了出去。
有多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达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表面上,她主他奴,但他却只会在这种情景下半戏谑半认真的喊一句“主子”,一句毫无恭敬意味,更多玩味的称谓。
但暗地里,却是他主她奴,她举全郡之力辅佐他复国。
她深知,付正晔看着云淡风轻,但实则他的诸多筹谋,只是她没有想过罢了。
……
就一如那晚,他故意引她去看的那晚。
付正晔与洛钰虽是同房,但不同床。
在这一点上,二人并没有商量,付正晔就着手实施。
连秀还在一旁伺候他们吃晚膳的时候,付正晔就早早动身抽出一套被褥铺在房内小塌上。
那小塌略长极窄,勉强够他平躺身形,便是他翻一个身,也是要掉下去的样子。
洛钰视而不见,吃得越发的香。
她想,总不能她一个姑娘去睡那里吧,同床共枕下来,二人诸多不便,他去睡小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虽然他血脉正统,但她也算身骄体贵养下来的。
而且,君子风度,他付正晔总该有。
这样想着,洛钰咀嚼青菜的声音更大了。
冷不丁,一句凉凉的话飘了过来。
“你是兔子?”
他说话很喜欢说半句,剩下的半句让听的人自己体会,一般这种时候,听不懂才为最佳。偏偏洛钰每每都能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重音和极淡的嘲弄。
于是,洛钰果不其然的被呛到了。
而那人则优哉游哉的半躺在小塌上,抄一本洛钰白天顺手丢在上面的书看起来,小腿小幅度的摆起,显然心情极好。
洛钰被咳嗽憋得涨红了脸,压着嗓子处的瘙痒,朝连秀挥了挥手,示意她撤下饭菜。
连秀憋着眉头,整张脸皱在一起,看到洛钰的动作后,缓慢的开始收拾。
洛钰从付正晔手里夺过那本书,扔在桌子上,她站着,他躺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话语堵在喉咙处,将说不说的样子。
“咣当”一声,连秀已经收拾完毕,关上了房门,静谧氛围中,只有连秀渐远的脚步声。
她还没有酝酿出最好的责备他的话语,付正晔反倒先发制人,不过,他脱口的话语早就变了方向,换了矛头。
“你就这么信任她?”
他躺正身体,长腿曲起,双臂交叉在脑后,垫高了他的视线,他掀起眼角,往他腿空出来的位置点了点头,示意洛钰坐下。
洛钰嗓间的干痒还没有过去,赌气般的故意没去坐他指向的位置,找了一个稍远的凳子坐下。
付正晔当然有看到她的动作,哑言失笑,面上没有大的起伏波折,眼中却穆然间蓄满浓浓的情澜。
她在人前强势惯了,人后这样赌气扭捏模样,叫他欢喜。
“你这么不信任她?”洛钰不答反问,“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她私藏了药物来帮你消肿,对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如此不信任,可不是叫人家伤了心。”
付正晔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我怎么会忘了,你找人把我往死里打。”
他起身坐起,指了指自己的背:“阴天下雪还会痛,这落下了病根,主子不打算补偿一下吗?”
弦月眉在他故意拿捏的话语下飞扬起来,一挑一落之间,像沾了露珠的叶子,莹润青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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