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已然失守,齐杓派人从西面进攻去打了泰安附属地,大周大势已去,周边附属地都是人精,自然懂得如何审时度势。
齐杓去一遭,不过也是走个过场。
付正晔扬了扬手,翻身上马,“撤兵。”
那个女人,再给她一日逍遥吧。
付正晔赶回客栈的时候,天已将明,他满身血气,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有侍从过来牵住缰绳,迎他下马。
“可还在睡着?”付正晔声音低了低,细听下去,好似裹了些柔情。
侍从垂着头,略一思索,就知道了殿下所问何人。他牵着马侧了身,仰头望了一眼客栈二楼一处房间,烛光暗淡,似是刚点燃。
“大概快要醒了吧。”
“嗯,”付正晔抬脚上楼,却拐进了这间房旁边的那个屋子。
他褪掉外衣,露出精瘦身体,带着血污的衣服被他扔到地上。木桶里是他出行前派人放好的水,从此地到泰安,不过一个是时辰的路程,也就是说,明日闯入皇宫,也不过一个时辰。
他抑制住胸口起伏,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想到皇宫中那个女人,他猛然捂住口鼻,等待那一阵阵作呕感觉褪去。
水已冰凉,他缓缓坐了下去,舒了口气。
越是这样冰冷的水,越刺激的他神智清楚。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试过他的肩膀,冷热交织,因着生理反应,他微微瑟缩。
“今夜,辛苦了,一会儿可要睡一下。”洛钰扯过毛巾一下一下的擦拭他的身体。
付正晔转身,伸臂,搂上了她的腰身,头贴上了她的小腹。
洛钰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渝太后……你作何打算?”
他越是逃避的事,越是要有人当年问出。那这个人,他宁愿是她。
“她死不足惜。”付正晔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洛钰清楚的感觉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臂在颤抖。
毕竟……是生他的母亲啊。
“让我来吧,”洛钰声音沉下来,给了付正晔片刻的安宁,“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来吧。”
洛钰拿过衣衫,一件一件给他套上。
“于你而言,渝太后是你母亲,与你血浓于水,你不可不顾人伦,更是难以跨过心里那道坎。”
“于我而言,于百姓而言,于大国小家而言,渝太后之责天理难容。”
“所以,该我去,而不是你。”
付正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面色深沉,垂在衣袖下的手青筋暴出,他闭了闭眼,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喉中干痒,呐呐的吐出字眼,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拜托你了。”
他说的郑重,面色严肃。
洛钰却嫣然一笑:“殿下,事成之后,臣有求。”
她一笑,他紧绷的情绪就松懈了好几分,他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的嗅了嗅,她的味道代替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觉得畅快许多。
“所求为何?”
洛钰眼角微弯,晨曦刚起,天空微亮,满眼晨光映着少女的娇俏,他心难以抑制的颤动。
“我要你,娶我。”
第四十二章
洛钰进宫那日,一身赤红衣衫,背风而行,衣带发丝被风携卷到身后,露出她的整个面容。神态平和眼角熠熠,赤唇白齿。
付正晔和她在宫门之外分离,离行前,他望着她,笑出了声。
“第一次见你,便是如此。看多了有些恍惚了。”
洛钰扬起衣袍,整理好凌乱的发丝:“何必恍惚,与第一次相见,我还是我。”
“是啊,你还是你。”他转了头,眉目间夹带着极淡极淡的哀愁。
“你做不了的选择,我来。”
这句话,她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而后,她抱拳垂头,声音大了起来,“臣必告捷而归。”
洛钰不等付正晔回复,就打马扬鞭,朝着皇城奔驰而去。
有士兵在前方打头阵,宫中驻留的侍卫都是些容貌端正有着花架子功夫的人,轻而易举的,她们就到了太后寝殿。
殿前栽种着数十颗柳树,正是四月回暖之际,柳树抽芽,生出团团柳絮。
队伍中有人打趣出声:“从未见过太后宫前栽种柳树的,这倒是稀奇。”
他们谈论的声音有些大,洛钰没有吱声,只是淡淡打量这座颇为奢华的宫殿。
他们说的没错,从来没见过太后宫前栽种柳树的。
柳絮实在挠人,侍卫们调笑的声音大了,有人不小心吸进,惹得咳嗽声连连。
一时之间,咒骂声便多了起来。
“这柳树可真够浪荡的,到处传播它的子孙。”
听到这句话,士兵们哄笑成一团,洛钰却下意思的皱眉,扬手,止住了他们不节制的调笑。
“谈论者,回去领罚。”副将是付正晔身边的心腹,很会看脸色,看出洛钰不满,及时出声制止。
这柳树,还真是够讽刺的。
洛钰苦笑,“你们守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他的生母,不管做过什么,在临死之前,都不该被这么多人围观,更不该如此狼狈的被人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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