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不到孟元德本人,乔唯欢也只能得到这些。
隔天,乔唯欢去见了老爷子,老爷子也不清楚贺正骁的行踪。
……消失的真彻底。
眼看蒙德兹开幕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忙是理所当然,可能不是刻意避开?
乔唯欢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而后车头一转,回了乔妈那里。
包里的手机震了下,乔唯欢推开门,看见“肉肉”的备注,抬头看了眼客厅。
傅妈在擦桌子,乔唯欢想了想,上楼之后关好房门,才接了电话。
“肉肉,是明朗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欢儿……医生说明朗的几处神经受损严重,虽然接上了,可是右手不怎么能用了……”
乔唯欢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脊背上已经湿透了。
她心绪复杂的想,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傅明朗受伤太重,她本来已经做好,他的下半生要在轮椅或者床上渡过的准备。
“还有……医生重新拍了片子,才发现他脊椎的缝隙里卡了弹片,但是做手术的时候发现,那弹片不是卡在脊椎,是卡在肾上……”
乔唯欢呼吸猛滞,“……然后呢?”
“情况紧急,医生给明朗摘了一个肾……”
韩以柔抽咽了下,莫大的悲伤让她站不稳,小腿发软地靠上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
“欢儿,明朗、明朗毁了……”
乔唯欢浑浑噩噩的挂了电话,抬起手臂,放在阖起的眼睛上,想到傅明朗曾经和她说:“姐,我才二十一,再熬十年也是黄金年龄吧?”
几个月前,傅明朗还那么乐观。他今年的生日还没过,傅明朗仍然是二十一岁,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过。
然而一次伊拉克的公益活动,他身为男人的权利戛然而止。
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资格去让傅明朗找对象。
因为他没了肾,别人说到这些事,只会让他难堪。
浓秋的冷风穿堂而过,乔唯欢瑟瑟地蜷起身体,指甲狠狠地抠着掌心,感觉不到疼,只是冷。
傅妈敲了半天的门,以为乔唯欢睡着了,正要转身离开,听见那门开了。
“乔小姐……”
傅妈刚开了个头,便看见她惨白平静的脸上,一双眼睛红了个透彻。
乔唯欢嗓音干哑的一声:“……傅姨。”
这位柔婉懂眼色的妇人,还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了半残,知情识趣的不多问,只说:“乔小姐,夫人让我喊您过去。我看夫人好像心情不错,还冲我笑了一下呢。”
乔唯欢蠕动嘴唇,“傅姨,有件事,我想和您说……”
她迈开脚步,脚底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虚弱地晃了下。
傅妈赶忙扶住乔唯欢,笑着说:“不急不急,夫人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好,难得今天想找乔小姐说话,您快过去吧。”
她把乔唯欢送进乔妈的卧室,还贴心的关上门。
乔唯欢闭了下眼睛,转头去看乔妈。
乔妈似乎真的心情不错,她难得一见地,在翻相薄。
那是从曼彻斯特离开之后,乔唯欢特意买的相薄。她当时弯着眼睛,笑盈盈的和乔妈说:“妈,这些年我没能在你身边尽孝,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去旅游,在全世界跑一圈,管它山高水远,怎么高兴怎么过日子!”
那时候的乔唯欢,天真尚存,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兴致昂扬地记录下沿途的风景,哪怕是在栽满偷渡客的破船上,也要用相机拍下难看的照片,觉得这也算一种见识。
拍的更多的,是她和乔妈的照片,全是合照,各种角度各种拍。
再然后,乔妈给她的精神折磨,和中东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彻底磨光了她的期待。她也再没有兴致拿起相机,记录惨淡丑恶的人事物,那相薄便也只填了小半。
乔妈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上,是她们的合照。乔唯欢相机举得很高,快门将她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和乔妈趋近于无的笑定格。
仔细看,母女两个的眉目是很相似的,只是乔唯欢的眼睛更长,眼尾轻轻挑起,天生的好模样。便显得旁边的乔妈,脸色衰败沉霭,枯草般的眼神,阴霾沉重的暗色。
乔妈的手指在那两张脸上一一擦过,她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乔唯欢这样漂亮,每天都这么高兴的。
恋爱、怀孕,生下孩子,有她最爱的男人陪着她,全世界都没有她幸福。
结果天降魍魉,将她的血肉和憧憬,彻彻底底的捏碎!
——夫人,不恨么。
怎么可能不恨?!
骤然从天堂掉进地狱,无休止的打骂和居高临下的蔑视,她都恨不得冲过去,撕烂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可是她有什么能力去撕?
乔妈手指发抖地攥紧了照片,将那张照片攥破。
忽而一双温热的小手盖到手背上。
乔唯欢半跪在摇椅旁,仰起头,“妈。”
乔妈灰蒙蒙的眼珠转了下,“……你和那个老师,分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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