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母亲你净说些没用的。总让她这样传递信件,我、我可怎么……”段霭云有些急了,话不择口,说到这儿又觉得女儿家太不懂得遮掩,害起羞来。
“你急什么急。看为娘的……”周姨娘凑到段霭云身边,低声说了起来。
不多日,传信的人便回来了。
“他就是这个样子,颠三倒四的,可吓人呢。”
那远道归来的家丁一边搔头一边说着。
“他没说什么?”
“没。他一下子揉信纸,一下子又展开,一会儿手抖,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站起身来仰着头看天。旁边路过的巡夜士兵都觉得奇怪得不得了呢……只不过他是老爷身边最得力的参谋,没人敢去打扰他。”
段蔼云鼓动着小家丁一股脑地将情况倾倒出来,却不露声色,让本就不知情的小家丁更加显得土里土气。
不过,段蔼云她们,就是喜欢这种土里土气。
小家丁老老实实地下去了,手中握着周姨娘赏赐的一锭银子。
他格外高兴,做了这么多年的仆人,从未一下子得到这么多回报,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周姨娘是个好人,对待下人真是宽厚,自己不过是照着要求跑了一趟路,就真的拿到了承诺中的酬劳。他到外面的馆子里叫了好几样平时只听过没见过的菜,那份兴高采烈的样子连店小二都无奈地苦笑。
他确实应该这样大吃一顿。因为这是他生命中最丰盛也是最后一顿饭了。
身为穷苦人几十年,在最后的时候能够做一个幸福的饱死鬼,那真是不错的结局。
周姨娘就这样想。
“下人生来就是贱皮子。”她扯着嗓子得意洋洋地说,“他的命哪里值这个价,还得说这件事的价值大。”
周姨娘最近总是这样得意洋洋,乃至于她的亲生女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娘,这样一个大活人,就、就……”
段蔼云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眼神中充满恐惧之色。
“嘘……”周姨娘慌忙止住她,“可不能说!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后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记住你一定要镇定,听到没?”
周姨娘觉得不放心,又补充道:“你若是说了半点,咱们娘儿俩的性命可就没了!你……你和你那心上人的事可就泡汤了。”
段蔼云不愧是她的女儿,出色地继承了母亲非凡的镇定与排兵布阵的能力。在她们的安排下,这不知身死何方的小家丁在死前还与老陈管家打了照面,间接地让当初的寄信人知道了他的行踪,继而在酒足饭饱之后死在了几里外的荒林中,他身上的刀斧痕迹很是吓人,众人推测,他应当是被附近的山贼洗劫了。与此同时,段府传来消息,贺夫人房中的柜子有明显的被撬过的痕迹,果然,清点之后发现,失却了许多值钱的物件与一千两银票。
贺夫人房中的丫头首先遭了殃,她们一个个被拉去训话,想要洗清同谋的罪名实在不易。贺夫人整日卧病在床病势严重,老陈管家又使不上力气,周姨娘的气焰日渐嚣张。
她更换了贺夫人身边的丫鬟,即使是那些已经无罪释放的丫头们也被要求到厨房、库房做个粗使丫头,她顺理成章地安排眼线,府中的局势顿时密布阴云。
是夜,段濛羽乔装改扮,领着颜道之,潜出了段府。
“我们得去找爹爹。”临行前段濛羽趁一旁无人,悄悄地伏在母亲耳边,泪如雨下,“只是娘,我……我放心不下你……”
贺夫人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的变化,她病势沉重,完全听不到周遭人的言语。
自家丁被杀一事发生,钱财丢失、丫鬟被换,身边布满了周姨娘的眼线,连跟她自幼一同成长的贴身侍婢若竹都……尽管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那种种反常的举动已尽被她收入眼底。她不愿再想下去,她知道周姨娘早已生了僭越之心,如果自己仍留在府中,恐怕不知何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弄丢性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母亲怎么办?颜道之怎么办?她与江寒卿便更无法……
“二小姐,走吧!这是老奴为您备的一些盘缠,您省着些用,足够支撑到见到老爷了。夫人我会照顾好的!”陈管家老泪纵横,提着包裹的手不住颤抖,“这个家,我来撑着!拚了我这条老命,也会护得夫人周全,决不会让坏人得了逞!”
泪水汩汩,他徐徐跪下,段濛羽慌忙伏下身子去搀他。
“陈爷爷,您可要当心啊,一饮一食都要留意,我一定早日找到父亲请他做个决断!”段濛羽殷殷嘱咐,目光盈然,纵有千万个放不下,又待如何呢。
“陈管家,”颜道之忽然跪在了老管家面前,老人赶忙要去搀她,“这些天老管家对我的照顾,曼殊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她一字一顿,说得那样认真。老陈管家与段濛羽连忙搀着她起来,老陈不住地说着“我懂得我懂得。唉……”泪洇衣衫。
“老陈跟了我许多年,实在尽心,难得啊。”段庭庄感慨。
段濛羽自然希望爹爹能早日回家,护得母亲周全,也打下周姨娘的嚣张气焰,只是父亲并无回家之意,一则没有朝廷调遣,他无法私自回家,二来他有他自己的考量,许多家族往事,段濛羽并不知晓,而段庭庄觉得,也不必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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