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盏时,礼官高声唱令,“绥御酒。”
众人酒杯斟满。
酒满之时,宰臣齐齐敬酒。
“恭贺皇上万寿无疆,祝国运昌盛。”
那契丹使臣也举杯道,“恭祝贵国皇帝圣体安康。”
“契丹使臣有心,请饮。”
“请。”
颜含玉抿了一小口那酒,却发现是甜的。
原来给内眷斟的酒都是甜米酒,江南米所酿,味道清甜,又有桂花清香,滋味极美。
这第一盏酒敬皇帝,却是要饮完的。
酒尽,就听礼官继续高声唱,“绥酒。”
“开宴!”
这一声开宴却是歌舞开始。
“咚、咚……”
只听洪亮的鼓声缓缓响起。
又听石破惊天的箜篌声随之接上,声音震耳,似乎能传遍满京城。
教坊司的乐部列在山楼下的彩棚里,乐手们都头裹长脚子幞头,身穿紫、红、绿三色的宽衫,腰间束着黄义襕以及镀金凹面的腰带,在他们面前排列着拍板,十串为一行。
下一排是清一色的画面琵琶,总共五十把。
再下一排是箜篌两台,每台箜篌二十五根弦,一人跪地用手交互弹拨。
再下一排是两面高架大鼓,鼓声彩绘花底金龙,击鼓人背上反系着两个宽大的袖子,胳膊上另外套着黄色的窄袖,手里拿着襄果着金箔的鼓棰子,棰子上还垂着两根丝穗,击鼓人两手高举着互击鼓面,动作如流星一样快。
后面又有羯鼓两座,如同普通的番鼓,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击鼓者两手皆拿着鼓棰子击鼓,杖鼓和羯鼓的节奏相呼应。
再后排罗列有萧、笙、埙、龙笛等乐器。
两旁两两相对地罗列着杖鼓两百面,击鼓者都头戴长脚子幞头、紫绣抹额,身上背着系带的紫色宽衫,两臂为黄色的窄袖,腰间系着黄义襕。
演杂剧的艺人,身着个子角色的紫、红、绿三种颜色的宽衫,腰系义襕,镀金腰带,从殿外边的台阶处两两相对站立,一直排到乐棚那边。
歌舞竞起,曲调从“入破”到“歇拍”时,只见一袭曳地红裙的女子随着筝声起而入殿中,此人正是赵嘉敏。
她的妆容精致,脊背挺得笔直,披帛垂地,进到大殿中间便开始翩然起舞,长袖扬起,扬着眉眼,如若仙女临世。
悠悠笛声伴着筝声,音韵明朗流利,婉婉腔音悠扬深长,又听悦耳的歌声渐起,歌声配着舞曲,殿中的舞姿更显曼妙。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作团团,
白兔捣药成,问言谁与餐?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
歌声渐渐歇止,只觉得余音袅袅,清音绕梁。
直到沉闷的鼓声响起,但见殿中灵蛇一般的长袖舞动的更加快。赵嘉敏翩然而起,裙摆飞扬,身姿轻盈优美。
直到曲终,乐声止。
清脆的声音响在殿中,“孩儿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皇帝拍手笑道,“我儿如此有心,朕心甚悦!今日这一舞朕观之赏心悦目,简直是惊为天人。哈哈哈……”
底下有群臣附和,“四公主舞艺精湛,真是不凡啊!”
赵嘉敏听到称赞颇为得意。
“赏!”
那皇帝身旁站着的内监尖细的嗓音传遍大殿,“赏四公主羊脂玉如意一对!”
“多谢父皇!”赵嘉敏跪拜谢恩。
“给小四赐座,就坐朕的旁边来。”
“是。”
跟皇帝同桌的殊荣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到的。
第二盏酒杯执起,却听座下洪亮的嗓音笑道,“哈哈哈,贵国皇帝,我在敬你一杯。”
那萧宝善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只大碗所装的酒。
如此皇帝便道,“来人,给朕也换成碗。”
赵嘉敏坐在一旁很有颜色给皇帝斟上酒。
皇帝持碗隔空跟萧宝善相敬,仰头饮尽。
“哈哈哈,大碗喝酒才是痛快!”萧宝善持碗却是一口饮完,大袖擦嘴,在我朝子民眼中看着,却是极觉得为粗鄙。
契丹本是游牧民族,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放荡不羁是他们的本性,可在礼教严明的宋人眼里却是放浪形骸,毫无礼数。
萧宝善看着上座的皇帝饮尽一碗酒,眼底一抹幽光,却很快闪过,大笑道,“贵国皇帝真是豪爽,我们契丹人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也该送上我们契丹的贺礼!”
“啪啪!”
他击掌两声,朝着大殿外扬声说道,“来人,呈上我们契丹的贺礼!”
契丹使节坐在殿外,八人稳稳的抬着一只黑布遮盖的大木箱子进入大殿。
直到黑布坠地,只闻殿中一声惊恐的尖叫,伴随着众臣苍白的脸孔和后面内眷低低的抽泣声,殿中氛围一瞬间降到冰点。
“啪!”酒盏掷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听皇帝怒道,“萧宝善,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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