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
“您何以会对人世间无什么留恋呢?像这美味佳肴,像这壮丽山河,哪一样不值得我们留恋呢?”
“你这丫头,别给我偷龙转凤,曲解我的意思。不值得我留恋的是人心。”
姜眠摇摇头,表示不理解。“人之初,性本善。先生您为何会对人心失望?纵然人有恶,但也不乏良善之人……”
“你来找我,应当知我以前的身份吧。”
姜眠知道,棋圣是世人对他的尊称,他原名慕容其景,是宫廷国手,因棋艺高超,被先皇召进了宫里,陪他下棋解闷。
然而伴君如伴虎,一朝皇帝不满,他便被打落成泥,当初交好之友却无一人出手相助。他就此算是看尽了人情冷暖,此后隐居山林了十几年。期间许多人仰慕他的棋艺,请他出山,都被慕容其景拒绝了。
“圣人有言,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先生您隐居于此,会被人发觉也不奇怪。”姜眠想要激他,慕容其景来来去去却就这么一句话。
“多说无益。我还是那句话,你早些下山吧。”
“先生您不会寂寞吗?”
“寂寞什么?我过得挺好。”慕容其景抚了抚胡子,神色淡然。
“您只能用自己的左右手对弈,不能享受与他人博弈之乐。且您的棋艺将就此失传,不遗憾吗?晚辈猜想,嵇康当时叹广陵散时的心情,便如我现今叹您的棋吧。”
“你不必多言了。”慕容其景转了身就要离开。
“您不想写下棋谱,让自己的棋艺流传于后世,让子孙都可享受对弈之乐吗?”姜眠紧追了几步,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那略显苍老的身影只略微一顿,便继续坚定地往前去了。
“先生。”
姜眠退几步站在了山崖边,她往下望了一眼,满是云雾遮眼,看不清下方的深浅。
“你这是做什么?”慕容其景皱了眉。
“我信人心本善,所以我信先生。”
慕容其景嗤笑了一声,颇为不屑。“你这是在威胁我?”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就此停住了脚步,没有再离开。
“赌一次吧,先生。姜眠如此逼迫你,你应当是恨我烦我的吧,也没道理来救我。”
她面色寡淡,语气也十分平淡。
“你想死,我自是不会拦你。”慕容其景显然是生气了,不想再跟她继续讨论下去。
姜眠将麻绳绕在了自己身上,又绕着一旁的古树转了几圈。
“我给先生您留了思考的时间。”
慕容其景背过身不说话,闻言转过了头,已经不见了姜眠的身影,只看见那绕着古树的麻绳急剧抽/动,一圈又一圈,不过几秒间,便只剩下了松松挎着的一圈,落在了地上,朝着山崖而去。
他未来得及思考,立刻扑上前抓住了绳子。
只是拼命拉回的,却是一段空绳,系着一丝白色布料。是姜眠今天穿着的衣裳的一角。
他面色微变,握着绳子的双手有些颤抖。
竟是,晚了吗?他有些不敢相信,哪有人会赌上自己的性命?
“你说的人心本善,我承认了。不论他人如何,我终究还是败给了一个善字。只不过,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不迟哟。”从头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慕容其景抬头一看,便见一男一女从树上飞下,其中的女子赫然就是刚刚跳崖的姜眠。
“你们两个竟然联合起来欺骗我?”
姜眠笑得狡黠,学着江湖之人对他抱拳道:“先生莫怪,姜眠自会好酒好菜补偿先生的。不过,先生刚刚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慕容其景沉了脸。“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归楫也听到了,先生您可别想耍赖。”
慕容其景气得拿指头点着她旁边的男子,责问道:“你竟然帮着她来害我?”
“诶,此言差矣,我们这是在帮先生认清本心呢。”姜眠站到了归楫前面,帮他躲过了慕容其景的如刃目光。
“你们!气煞我也!”可怜老头被气得没了话,直接远离了这两个祸害。
姜眠也没拦他,只因归楫说这老头生平最是守信。
“又欠了你一份人情呢。”
原来刚刚姜眠根本没跳崖,而是在绳上绑了用衣物包裹的石头,自己却借着归楫的轻功飞到树上藏起来了。
“多陪我喝一回酒吧。”归楫笑着替她摘去了掉落在发间的树叶。
“好啊。不过得等到才艺大赛之后了,这阵子我估计有的忙了。”
“我等你。”
这三个字,太动听。姜眠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偶像剧里的情节,蓦得红了脸。
她将手放在脸上,那冰冷的触感使得脸上的热度消去了一些。
果然如归楫所言,姜眠又去了山顶几日,好酒好菜招待着,慕容其景有台阶可下,终于松了口。
但他还是难免有些意难平,天天嚷着姜眠太卑鄙,使阴招,逼迫他一个老人家。
姜眠这几天通过他的碎碎念才知道,慕容其景和归楫其实是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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