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成了笑话。
想到这一层,余思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可幸灾乐祸够了,他瞥了眼身侧木讷的顾宗越和琼州太守,走到江叡身边,淡然道:“没想到此后数十年大周国力果然日渐衰退,各地蕃将接连易帜,烽烟四起,诸侯混战,偌大的江山倾倾危矣。遥想当年贤宗皇帝文韬武略,开疆拓土,将突厥人打得抱头鼠窜,不过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一百年间已天地变色,足可见许多事叵测难料,非是从一开始就能看出端倪的。”
江叡不禁微笑,知道他看穿了自己,拐弯抹角地安慰自己。但这笑意像是凝结成霜僵在唇角边,目光渺远,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他自忖并不是个气量短的人,可不知为何就是会在弦合的事上变得毫无容人之量。本来他想跟她说,他要连夜起程往云州来,这一战他只能胜,可是他却没有胜的足够信心,他想要她的安慰与鼓励,或许,两人还可以趁着短促的时光温存一下。
后来全都毁了,两人不欢而散,他直接走了,且一程是百里之外,没有知会她,这个时候她大概知道了吧,会气他恼他吗?
稍稍有些开阔的心情倏然又凝堵了起来,他恨恨地想,或许他应该学一学余思远,趁着外出行军觅一个美人带回去,让她的注意力和精力多多地放在自己身上,再无暇去管顾其他。
这样想了一阵儿,颇有些过瘾,气也消了大半,他朝余思远招了招手,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那个美人是从何处寻的?姿容当真那么出众,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余思远的脸上当即生出些古怪表情,提防地看他,闭口不言。
江叡笑开了,抬手搂住他的肩,煞有介事地说:“孤内苑冷清,实在有失气派。我琢磨着应纳几房美妾,出身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美,一定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种。”
余思远狐疑地看他,心想,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后面一直站着插不上话的顾宗越上前一步,抱拳道:“君侯,臣家中有几个侄女,姿容颇佳,您若有意,兄长们必定深感荣幸。”
江叡回头看了看这愣头青,将视线收回来,朝他摆了摆手:“你退回去吧,孤没跟你说话。”
转头的瞬间,他继续换了一副暧昧笑意,搂着余思远道:“我思来想去,这事交给别人办不放心,交给你最妥当,你去替我寻几个……哦不,十几个绝色美人,送到魏侯府。”
余思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木着张脸道:“我哪里妥当?”他怕是忘了他是他大舅子了吧。
身后的顾宗越也拧起了眉,仗着自己是君侯,不怕挨抽了吗?
江叡没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又重回宁肃,拍了拍他的肩膀:“孤觉得你妥当,你就妥当。”顿了顿,又道:“若是完不成,打三十军棍。”
说罢,只觉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步履也比来时轻盈,一溜烟似得下了烽火台。
*
云州是北疆重镇,亦是楚魏两国的交界,当年两国盟约,将云州划到了魏地,黄悦一直不忿,想要伺机夺回,可无奈多年来魏地坚壁防卫,并没有缝隙供自己钻。
等了许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江砚道的长子一贯名声在外,骁勇善战。可他却没将这黄毛小儿放在眼里,不过是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底下人恭维了几句,心机城府实不能跟他父亲相比。
要不然也不会在与大周修好上如此急切,轻而易举让他探了底。
此番一举拿下三郡,他心情甚好,命三军就地安营扎寨,犒赏诸将领,自己也召了两个绝色美姬来共度春宵。
刚睡下,外面便响起一阵骚乱,他坐起来,听副将在帐外禀,说是有大军向这边逼近,粗略估计有十万。
不过十万,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黄悦打了个哈欠:“让诸将应敌,哦不,派左右先锋应敌,其余先在后方观望,我军有二十万,区区十万人怕什么。”
副将没走,吞吞吐吐道:“探子来报,帅旗是金麒麟,玄色‘江’字。”
黄悦陡然清醒起来,一把推开缠绕上来的美人,翻身下榻,问:“真是个‘江’字?江叡亲自来了?”
副将道:“下午探子探到离此处最近的琼州大开城门,迎了一支军队入内,其后便增加了四倍防守,似是有大人物到了。据黄将军推测,应是江叡亲自来了。”
不应该啊。黄悦想,这君侯出战必然是要伴以大阵仗,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且此处距离魏地治所陵州有百里之遥,江叡是如何做到急行军且不走漏任何风声的。
黄悦捉摸了一番,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魏军军纪严明,行军有素,才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被调集到此处。
不得不说,这小子虽年幼,倒还有几分胆识,有点意思。
他披挂蹬靴,召了麾下将领来营帐,摊开地图,一一部署。
既是江叡亲自来了,不大可能行冒险之事,十万人可能只是迷阵,其后不知还有多少后备军。这是江叡登位来的首战,必会郑重以待。
他不能轻敌。
*
相比于前线的剑拔弩张,陵州安静的犹如陈潭净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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