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事僵持在这里,以他自己之力不能对付顾家,可若是闹大了,让余思远骑虎难下,那么弦合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便不需他多费心了。
可看昨晚余思远为救他那般拼命,不禁心有愧疚,面对诘责也默默不语。
就这样在太守府住了两个月,他倒也没再生事。
两月后,如圭在郎中的医治下渐渐醒转,得到消息后,他们心中大喜,忙往正房去,见如圭已能坐起来,韩莹正喂他喝药,见余思远进来,如圭忙躬身要起来:“父亲……”
余思远将他摁回去,只觉长久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
余如圭醒来的消息传至内院,弦合总算松了口气,既然如圭无恙,那么与顾家的恩怨也并不是不可化解。
只是那个织絮……她每每想来便觉胆寒,偏偏又是亲戚,割扯不断,实在令人头疼。
她的身孕已有七个月,医官说因为孕中略略惊思,可能会早产,江叡一早择了稳婆在府中候着,日夜替换地侍奉着。
已是盛夏,窗外绿树阴浓,楼台倒影,流水淙淙,雁字回旋,着实是一番盛景。
她正倚窗赏景,秦妈妈过来道:“那位让人递来信,说是家中用度不够,她怀着孕,进补得多些,让再给些银钱。”
弦合自然知道‘那位’是谁。不禁蹙了眉:“她有没有找哥哥?”
秦妈妈斟酌着道:“我觉得应该没有,上一次姑娘可疾言厉色地警告过,不许再与大公子有瓜葛。我瞧着那姑娘也不是个痴情的,既然爱钱,应该不会干那样的傻事吧。”
弦合舒了口气:“那给她,孩子生下来之前先顺着她。”
秦妈妈忙去办,正迎面碰上一脸苦兮兮的落盏,拿了一圃篓晒干了的蔷薇花,抱怨道:“阿香这个死丫头,说好了晒干花一起缝香囊,也不知去哪儿了?”
弦合被刚才琴关的事一绕,本就心绪难平,正要起来,忽觉腹部刺痛,仿佛有刀子剐入肌骨,重重地跌坐到榻上。
落盏一惊,见她满头汗涔涔,脸色惨白,仓惶叫道:“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稳婆接踵而入,医官进进出出,落盏陪在弦合身边,遣侍从去前院寻了好几次,都说寻不到江叡,问其左右都不知去了哪里。
弦合痛极怕极,又听侍从议论,不禁怒骂:“江叡,你个混蛋!”
骂声落地,侍女似是为了安慰她,趴在榻前细声道:“夫人别害怕,余太守来了,正在帐外候着呢。”
“哥哥……”她呢喃,余思远本坐在外面,似是心有灵犀,霍的站起来,隔着帐子喊道:“弦合,你别怕啊。咱们余家人福大命大,生个孩子算什么坎,你勇敢些,这孩子一准儿有大出息。”
弦合听得想笑,可是犹如酷刑加身,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在稳婆一声一声的催促下,用力,再用力。
迷蒙中,忽听有婴孩啼哭声,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歪头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下午,屋中静谧至极,她睁开眼便看见了兄长。
余思远一愣,忙从榻上起身,低头看她:“醒了?”
弦合只迷迷瞪瞪的样子,眸光模糊,似是再想什么,余思远忙回身将用绸锦棉被包起来的小婴孩抱过来,瞧了瞧那踆皱的皮囊,不禁安慰道:“是个女孩儿,有点丑,不过你别怕,我听医官说了,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弦合虚弱至极,还是甚为护犊子地将孩子搂住:“你才丑。”
她刚在余思远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要看一眼,侍女的声音传入:“君侯回来了。”
江叡一进内室便看见余思远在榻前极为亲密地扶着只穿了亵衣的弦合,不禁冷了颜色,上前去一把将他推开。
余思远不防他来了这么一出,踉跄着连连后退,勉强止住,抬头便骂:“你有病吧。”
弦合亦吓了一跳,想要去看看兄长,却被江叡紧紧箍在怀里,他抚着她被汗浸透了的鬓发,道:“弦合,对不起,我自接到信后便往回赶,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弦合敏感地觉察出他有些异样,疑虑地从他怀里出来,将孩子抱起,婴孩似是受了惊吓,嗡动嘴唇哭起来,江叡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掂哄着。
秦妈妈进了来,见气氛古怪,陪着笑道:“幼君该是饿了,让奴抱去喂奶吧。”
江叡贪恋不舍地凝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交给秦妈妈。
孩子被带了出去,屋中骤然寂落下来,江叡凝着弦合神色莫辨地看了一阵儿,抬手将她摁回榻上,嘱咐她好好休息。
站起身,瞥了一眼余思远,拽着他的衣襟一路拽了出去。
两人到了偏室,摒退诸人,江叡才将余思远松开,他满脸郁色地整理衣冠,骂骂咧咧:“你又怎么了……跟吃错药似的……”
“琴关。”
江叡背对着他,冷冽阴凉地扔下这两个字。
余思远脸上的神情骤然被抹煞干净,震惊地看向江叡,见他眼中如生了芒刺,微微眯起,似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他喉咙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恍然发觉,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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