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叡神情倨傲,瞥了他一眼,“就由得他去,我不信我还会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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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极为漫长,楚二娘那边自是气急败坏,难以入眠,她思来想去,觉得如今形势不妙。余思远先是在剿灭山越上出尽了风头,掌家权又被弦合给夺去,若再不动作恐怕这府邸之内改天换日已是朝夕之间。
她斟酌了半宿,决心书信一封先将思淮从靖州叫回来。左右靖州那里地处腹地,常年无战事,若想指望他能在功勋上盖过余思远是不行了,不如干脆叫回来,筹谋一番,再做打算。
婉合正沐浴完,披着浣纱出来,一眼瞧见楚二娘写的信,摇了摇头:“娘,你这个时候将哥哥叫回来,不是摆明了替你说情的吗?父亲最厌恶因内帷私事而扰乱了哥哥的前程大事,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的处境雪上添霜。”
楚二娘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但心中又着实不甘,将笔掷下,向女儿问计。
婉合捉摸了一番,道:“先让哥哥从靖州那边来一封家信,就说他身染沉珂,病在危笃,哥哥自幼得父亲疼爱,他必然舍不得,会亲自派人去接的。”
楚二娘想了想,觉得女儿说得有理,便就这么办。
弦合料到楚二娘被摆了一道,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她还会有后招,因此不敢耽搁,在第二日清晨就置帷料理家事。
最先被召进来的是主管田庄铺面的冯管家,这人追随楚二娘多年,被喂的脑满肠肥,自是不服弦合,隔着一道帷幕,回起话来敷衍至极。
弦合不恼,翻看着账簿,听着他回话,不咸不淡地挑了几个错处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让轰出去,罢了他手里的权。
处置了冯管家她便闭起门来,再不见人了。一直等到第二日,罢免冯管家的事传遍了府中上下,再一一将外间执事和内府婆子召进来问话,果然乖绝了许多,问起话来也干脆了许多。
到了迟暮时分,总算将事情大致理顺,她翻着账簿长吁短叹,这府中看上去风光,可实际亏空不浅,本想给姝合挤一笔丰厚的嫁妆出来,可就这么个境况,难啊。
不过她亦总结出来,虽说账目上看不出什么,但可想而知楚二娘掌家这些年没少中饱私囊,她能干的事,她弦合也能干,等把人都换成自己可靠的,也好好捞一笔。
这样想着,她心里好受了些,那些乱麻一样的账本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憎了。
用了晚饭后,姝合和殷氏来找她,姝合惦记着妹妹,怕她掌不了这么沉重的家事,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衬上的。
弦合打趣:“姐姐是想看我能给你凑出一笔什么样的嫁妆吧。”
姝合脸颊酡红,上来就要拧弦合的嘴,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惦记着你,你反倒来笑话我。”
殷氏在一旁做着针线,含笑看着姐妹两嬉闹,消停了一阵,姝合敛去笑容,一本正经道:“陆家不是殷实人家,我也早就想好了,不必给我备多少嫁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弦合亦认真道:“那可不行,你是镇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若是排场上不够体面,会让人笑话的。”
“谁爱笑话就让谁笑话去。”姝合垂敛了眉目:“闻州不在意这个,我便也不在意,若总活在旁人眼里,那累也累死了。”
弦合头一次对自己的姐姐刮目相看,世人往往自诩豁达,可每当到了紧要时刻,事关利益,却极少有能真正放开的。
她笑了笑:“你想不想要,是你的事。能不能给你,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一片心。我瞧着二娘那边没少给婉合攒体己,将来她自是不用愁的。你是长姐,又凭什么去受这份委屈。”
落盏打了帐子进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要来看三姑娘。
弦合一愣,余思远向来与她亲近,从来是说来就来了,没让人通报过,怎么这会客气上了。但看了殷氏一眼,心中猜到,之前虽然为了重创楚二娘让余思远去殷氏那里当过说客,可到底也还是打着看望如圭借口。这小叔子跟寡嫂之间,该有的避讳还是得有。
殷氏和姝合也料到了这一层,因此忙起身告辞,姑嫂两人亲亲密密地走了。
余思远那边得了消息,才过来。他今日去侯府述职,被封了一个太常府左戍卫将军的官衔儿。起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原先是五品辅将,这左戍卫将军听着热闹,其实就是个四品。他好歹立了那么大的功,就这么打发他了?
他瞥了眼在阶前站着的江叡,心想,莫不是这厮生他的气在故意报复。
朝会散了之后,他提着委任状慢悠悠地走,江叡从后面追上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少在那小人之心,我如要报复你,就该把你弄到琼州去种树。”
余思远笑道:“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两人行至僻静处,见左右无人,江叡道:“武官不同于文官,除了累勋还得有声望。人人都知我与你交好,若是提携你太过明显,只怕军中不服,这样的路也走不长远。你这样一点一点地积功累进,将来就算做到了上大将军,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余思远正要调侃两句,却见江叡肃正了神色:“太常府军我刚接管,发觉袁氏在其中渗透太深,我需要安插一个心腹进去。你最合适不过,找准了机会将这些爪牙拔了,太常府军务必干干净净,我将来另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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