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家里事多吗?怎么还出来?”他脸色晦暗,阴沉不定,“怎么不让落盏跟着?”
弦合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朝向余思远:“哥,我闷得慌,出来瞎转悠,就碰上江叡了。”
看着妹妹娇柔可爱的容颜,余思远的脸色略微缓和,道:“我不是要管束你,只是……如今咱们家与信瑜来往颇多,父母又很中意他,兴许过几个月就要给你们议婚了,你这样偷跑出来私会外男,总归是不太合规矩的。”
弦合的脸不由得红了,将头缩在兜帽里,嘟囔:“我们还未相处多少时日,怎么就……”
余思远握着弦合的手,意味深长地回身看她:“信瑜出身好,人品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且,只要他足够喜欢你就行了,你不必付出太多真心,你只要好好爱你自己。”
“啊?”弦合愕然,撩开垂下的兜帽边缘,愣愣地看向余思远。
余思远挑眉:“你不这样认为吗?这世间的情爱多是淡薄且经不起磨砺的,你若是付出太多,只怕会被辜负。就这样淡淡的,让他多多的来爱你,有什么不好?”
弦合默然,哥哥是受过什么刺激吗?怎么将话说的好似看破红尘一般……
余思远摸了摸她的头,隔着兜帽纤薄的衣料,能觉出他手掌心那点滚烫落在她的头顶。
“弦合,你要记住,这个世上任何人爱你也许都是有限度,有缘由的,可唯有我,是最毫无保留地待你。”
弦合愣了愣,望着兄长深情拳拳的目光,只觉灼热异常,扫的颊边滚烫,下意识避开,上前抱住余思远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
*
两人回家时暮色微染,夕阳余晖落在墙头上,映出了一树宛如碎玉般的海棠花。
秦妈妈在大夫人房里整理佛经,几本烫着金字,书页微微泛黄,秦妈妈道:“这是卫公子送来的,他也真是细心。”
弦合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佛经,见侍女进来,附在秦妈妈耳上说了几句,她神色大变,看了看弦合,故作澹静地说:“姑娘先饮些茶,我去看看大夫人念完了经没,晚些时候咱们好用饭。”
她笑的很僵,手还不停的抖,没等弦合有所反应,就迈着碎步匆匆往佛堂去了。
弦合觉得奇怪,看了看进来报信的侍女,问:“出什么事了?”
这侍女是自幼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格外乖觉且忠诚,只朝弦合摇了摇头,表示不能说,便躬身退下了。
弦合想了想,起身也往佛堂去。
茜纱窗透出些陈旧的色泽,微弱的烛光打出来,好像秦妈妈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微微弱弱地传出来。
“表姑娘病了些时日,那边本来在襄州,实在没法了才抬进陵州想找郎中好好医治。凌夫人知道大姑娘要出嫁了,怕添晦气,才没找上门。可如今,实在等不了了,想让夫人过去见最后一面,毕竟她是……”
秦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大夫人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第32章
弦合起先觉得奇怪,余家是有几位表亲,但来往密切的都是父亲那边的,若是有事一般也是直接找父亲或是楚二娘。可刚听一个‘凌’字,让她有些恍然,这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亲眷……
当年外公和几位舅舅战死沙场,陵州城内易主,凌氏一族幸存的妇孺家眷都不知所踪。再加上当时弦合年幼,自那以后母亲与凌氏也没什么来往,渐渐的,就将他们忘了。
如今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凌家有亲戚找上了门,想让母亲去看一看。
纱窗里渗出的烛光晃了晃,像是被人影撩过,掀起一片光海波澜。母亲的声音传出来,“带上些钱,我们今夜去看看。”顿了顿,又道:“别让伯瑱和姝合他们知道。”
弦合挠了挠头,见秦妈妈快步出来,忙躲去海棠树后面,抚着衣襟盘算了一番。这些年,余家与凌家的关系着实微妙,按理说,当年是父亲忘恩负义在先,害的凌家遭遇灭顶之灾,那些活着的妇人家眷该恨毒了他。
可是她们只是悄无声息地收拾了东西走了,并没听说上门清算或是心怀怨愤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如今凌家姑娘病了,还想着让母亲去见最后一面,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血海深仇的表现啊。
而且最最奇怪的是,母亲好像并不愿意他们兄妹知道她与凌家尚有来往。
她好奇之心大盛,前世只顾着和江叡兄长东征西战,根本没有仔细探查过家里这些隐藏的根根脉脉,现下有这样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
她悄悄跟在母亲和秦妈妈身后,发觉她们并未叫马车,而是悄悄地从后门走了。也是,若是要叫马车,少不得通知门房,还得唤小厮配马夫,这样一来惊动的人就多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弦合可以远远跟着,不甚吃力。
这一行从大夫人都婆子侍女都披着墨色披风,步履匆匆,言语不多,转眼到了上九巷的一户门前。
这是陵州中贫民聚居之处,院落矮垛,到处都是一副陈旧之色。
秦妈妈上前扣了门,里面有人将门开出一道缝,迅速地将她们迎进去,又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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