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快意地说,自己相当有钱。
她也可以暂时不去找下一个恋爱对象,因为她此时就能利用那些钱活得很好。
原本属于婚后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被陆阳铮阴险地弄成了婚前财产,可那又怎么样,到最后,陆祁安还不是乖乖捧上前送到她手里?
苏衾踩上那一束剑兰,她的脚尖碾过花瓣,花泥肮脏,她似笑非笑,用着格外深情的口吻,歌颂他们之间的爱情。
“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爱你……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因为她选择了“伪装深爱陆阳铮”的手段,才能以那副痴情模样,在无意中赢得陆祁安的爱慕。
人总是会为痴情人的痴情而心动。
他们希望自己会是痴情人的下一个痴情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陆祁安会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而其他原因,大概就是普通男人爱上美丽女人的最大众理由:她生得美丽,身材姣好,落泪的时候大概也很美。
雨水从伞沿击落,打在她的脸颊上,险险落在她的眼下。
空气中蒙蒙的雨雾,水汽凝结在她的睫毛上。
苏衾弯腰,将一束剑兰送到他的坟墓上。
之前的那一束已经被她的足尖碾过。只留下零碎的花瓣,她放下属于妻子的鲜花。
“下一次……来见你,希望是带着我的新任爱人。”
“阳铮,一定祝福我,在阳间过得有钱快乐。”苏衾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满心快意,她转身往山下走去。
在漫长的大理石阶梯末端。
陆祁安默默站立着,他打着伞,他看到了苏衾。
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已经是三十岁。可是容颜依旧美丽,不改动人,她苍白的手指握着伞骨,眼神空茫地睇落在雨雾中。
她的眼角有潮湿的水汽。
陆祁安滚动喉结,他饱含嫉妒又温柔凄楚地看向她,他想,她是哭了吗?
她怎么还会为他哭呢?
陆祁安恼怒地想,他父亲对她那般不好,她为什么还要留恋于他?他又有什么不好,她为什么不能试试和他在一起?
她走近了。
于是他就能更清楚看见她的脸上,眼睫上叠着的水汽,她一定是哭了,否则她为什么会朝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苏衾疲惫而温柔地朝他点了点头。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她是那个断魂人。
他攥紧了伞骨,低语:“很巧,你也在。”
“不巧,我是特意回来看他的。”
她眼神澄澈,眼角微红,不知道是哭过还是揉过,声线颤颤,她撑着伞,回身看了那座坟墓一眼。
“去年的今天……我还和他回来看过爸妈。”她口中的爸妈,就是陆祁安的爷爷奶奶。
他不喜欢听她以“父亲的妻子”身份与他说话。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清明节,陆祁安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苏衾却不再说了。
她眼角的水珠终于颤巍巍地滚落在脸颊,肩胛瘦削,雪白锁骨,她歪了一下伞,风吹散她的长发,她笑。
“……他一定很高兴,你这一年来把陆家管理得很好。”
陆祁安静静看着她。
他皱着眉头,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他不想说话了。
“祈安,我曾盼望过和他天长地久,但疾病不给我们这个机会。也正因此,我才发觉,他没有那么爱我。”
“他爱你,爱陆家,胜过爱我许多。”
多么可悲啊,一个在最初说是深爱着苏衾,借此娶了她的男人,心中却有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他明知妻子在意金钱,明知她对钱财的需要,他也清楚妻子在他死后会受到多少委屈。
不管是来自儿子,还是来自外人,亦或是来自妻子本身的不安全感。
陆阳铮都没有想过,为他留存在世间的妻子想过一个安顿的方式。
他不给她孩子,斩断了她能够名正言顺留在陆家的唯一道路。她想要自己争取遗产,为自己的后半生谋取可能,却被告知丈夫早就防备她了。
“不……”
陆祁安想反驳她,陆阳铮从没有爱过他这个儿子,陆阳铮爱的始终只有陆家而已。
但他怕伤了她的心。
她已经够伤心了。
苏衾藏起了隐秘而快意的微笑,她温柔地将伞偏过一些,挡住斜斜吹到陆祁安身上的雨珠。
她说了最后一段话。这一段话让陆祁安语塞,让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知道,你也会像你父亲那样。”
冷漠无情,对待爱人防备至极。
这是陆阳铮与苏衾的婚姻中,她亲眼所见的。如今她将这些东西一点点还给他儿子。
陆阳铮终将自食其果。
“你曾经说你和他很像,要我和你在一起,但是既然你们这么像,我又怎么敢和你在一起。”
“再伤一次?不,我害怕。”
这是苏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他。于是陆祁安彻底明白,他再没有任何可能与苏衾在一起。
挡在他们之间的,是陆阳铮与她那段婚姻中,陆阳铮给她带来的恐慌与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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