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北越是冷寂,宫殿都修建的高阔巍峨,然而却都布满了尘网,大抵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一处荒芜的花圃出现在了秦莞眼前,带路的老太监指了指远处的角落,“就是那口荒井,康公公就是在那里被打捞出来的。”
秦莞眉头一皱,“这个地方这么偏僻,是谁发现他的?”
老太监苦笑了一下道,“是康公公的一个徒弟发现的。”
康公公的徒弟也是内府的人,且还是负责采买的,内府之中,采买的公公是油水最多的,地位也极高,这些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往这边走,这边的花圃和宫殿都不需要打理,便是最低等的下人都不会来这里走动,他的徒弟来这里做什么?
燕迟立刻吩咐道,“去叫康博文的徒弟过来。”
老太监应声,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叫人,而秦莞则走到了荒井旁边来。
一看到荒井的井口,秦莞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口井的井口极少,勉强能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因为不用的缘故,井台之上生满了苔藓,此刻那苔藓之上留着许多痕迹,应该是发现了尸体之后大佬的时候留下的,秦莞目光如炬的打量着荒井周围,最后走到了井台边缘去,她沉思片刻,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然后她低下身子去,拿出袖中的手帕,不轻不重的在井边的苔藓之上擦了一下。
刹那间,手帕之上染上了一抹墨绿色的脏污,秦莞又用手揉了揉,那苔藓的污渍好似被染上去的,并不容易掉,秦莞的眉心深深的拧了起来。
“如果是意外而死,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形?”
燕迟蹙眉,“这井口不大,意外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实在要说,只有一种可能,多半是踩到了井台之上打滑,然后直直的栽了进去。”
燕迟说着眼底便生出了疑窦,康博文年岁不小了,身量也不算娇小,正常人脚下打滑,手脚身体都会不自觉地动,根本不存在直直的栽倒一说,可偏偏,康博文身上也不见任何勒痕和绑缚的痕迹,难道他不是被人扔进去的?
很快,一个面色微白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拜见王爷,拜见郡主……小人康明,是……是康公公的徒弟……”
这小太监面色有些慌乱,可倒也说不上多么畏惧,燕迟打量了他片刻,只见其小脸煞白冷汗盈面,显然是害怕燕迟,燕迟缓声道,“当日是你发现你师父落入京中死了的?”
康明点了点头,“是的王爷,是小人发现的。”
燕迟又道,“这里这般偏僻,你是如何发现的?”
康明擦了擦额上的汗意,连忙道,“因为当日……小人的师父说要来北苑办事……后来到了晚上师父都没回来,内府却有两桩单子等他查问,小人心中疑问,便来了北苑找师父,结果,就在荒井边,小人捡到了师父寻常戴在手上的珠子,这才发现师父坠井了。”
康明说着说着眼眶微红,显然想到师父的死还有几分不能接受。
秦莞蹙眉,“他说了要来北苑?你可知为何?”
康明摇头,“小人不知道,那几日师父心事重重,连内府的活儿都不太上心,小人帮着师父忙里忙外,也不敢问,后来那日师父本来是一个人出门的,正好小人碰上了,便问师父去做什么,师父当时的神情有些迷茫似的,说了一句去北面看看,便走了,小人也没多想,后来想起来,总觉得师父那时候的神情有些奇怪……”
秦莞和燕迟对视了一眼,秦莞又问,“你师父那几日可去见了什么人?”
康明继续摇头,“小人并非师父唯一的徒弟,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师父去了哪里小人不是都知道,那几日也没见师父去见什么奇怪的人,就和平常一样,只是师父自己有些不对劲,小人也说不上来……”
“你师父手上戴的珠子是什么样的?”
康明忙道,“是一串小叶紫檀……”
说着话,康明亮出自己手上的,“就和小人手上的差不多,只不过比小人的成色要好,师父喜欢小叶紫檀,徒弟们每个人都有一串,当时小人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师父的珠串掉在井边才觉得不对劲……”
秦莞立刻问,“珠串断了?”
康明摇头,“没有没有,好着的,不知怎么掉了。”
问到了这里,秦莞和燕迟心底大概都有数了,燕迟令康明退下,这边厢秦莞道,“康博文是自杀的,没有人胁迫他,他的鞋子上沾着污泥,却不见苔藓的痕迹,说明他并非滑倒而生的意外,他甚至没有踩井台便一步跨进去了,额头的伤和后背的伤都不算重,应该落下去的时候在井壁上碰出来的,口鼻中满是污泥,胸腹鼓胀,眼睑之下有出血点,的确是溺水而亡,而他的手串不可能好端端的掉在井边,如果有凶手在旁边,不管是将他推进去,还是将他扔进去的,都肯定会收拾干净现场。”
燕迟听完了康明的话也明白了,随即眸色微沉,“短短半月内,朱于成自戕,康博文也跳井自杀,是谁逼迫他们,不言而喻了。”
关节想通了,却偏偏找不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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