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看了看刘仁励的袍子,“你觉得是那个人?”
摇了摇头,秦莞走向刘仁励的身体旁边,“不确定,只是听到了声音,可我总觉得,这个府邸之中,一定还有人对戏班子了解颇多,别的不论,就说庞老爷年年都要请双清班来就足以让很多下人都熟悉双清班。”
秦莞也打量起了刘仁励身上的旧伤,“这伤至少在十年以上了。”
“是什么伤?”刘仁励肩上的伤疤已经不显狰狞可怖,然而却不是常见的成线条装的愈合伤痕,而是一个椭圆形状的不太规则的伤疤。
秦莞细细打量一瞬,“像箭伤,却又比箭伤的范围大,看起来……像长枪挑出来的伤痕。”
一说起长枪,燕迟立刻眯眸,半晌之后道,“的确像。”
燕迟也使长枪,自然明白秦莞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刘仁励的伤痕愈合多年,他并非医者,自然想不出最开始的伤口是什么样子来,第一次验尸的时候秦莞看到了旧伤痕却未细究,眼下推敲起来,秦莞和燕迟不约而同再次想到了当年的案子。
“看来还得去查一查刘运同早年间有无遇过什么危险。”
虽说要查,可到底年代久远,燕迟一时也无把握。
秦莞便又检查了刘仁励的全身上下,这一看,便又看到了刘仁励脚后跟和小腿之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秦莞一一记下,命茯苓回去取了祛晦香来便开始准备剖验。
秦莞既然断定刘仁励为溺死,便并未剖验全身,只朝着胸腹而去,半个时辰之后,秦莞一边清洗手上的血污一边道,“气管和口鼻处皆有白色浮末,此外气管之中还发现了一点疑似污泥,两肺膨大,表面湿润且有血斑,确定是溺死无疑,未发现中毒和迷药等物,胃里多为积液,当是被扔入荷塘活活溺死无疑。”
燕迟凝眸,“看来此案和戏班脱不了干系。”
秦莞点点头,外面茯苓又换了一盆水进来,秦莞连着洗了许多次才洗干净,然而她袖口之上还是沾染了一点血污,燕迟眉头微皱,“又弄脏了。”
秦莞弯唇,“无碍,一点点,回去洗掉便是。”
燕迟没说什么,看着秦莞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垂道,“行了,我先送你回去,外面太冷了,等汪知府那边有了消息我再去找你。”
秦霜和秦琰都不见了,秦莞想了想便点了头,“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便是。”
燕迟唇角微沉,似乎有些不满,然而对上秦莞清亮的眸子到底没说什么。
“那好,你去吧。”
燕迟说着将秦莞送出门便不再动,只看着秦莞走的不见了才又朝荷塘的方向去。
这边厢茯苓叹了口气,“小姐原先还遮掩着,眼下大家都知道您会验尸了。”
秦莞苦笑一下,在锦州初初醒来之时她身份低微,秦府的蒋氏又是个颇为迷信之人,遮掩一二自然是为了不横生枝节,可到了这里,一来情势由不得她遮掩,二来她自己也没了先前那迷茫无助只想着自保的心思,无论是医术还是验尸之术,前者可救生人,后者可告慰死者,到了必要之时又何须再遮掩,第三,也是极重要的一点,这一次燕迟在她身边,她总觉得燕迟不仅不介意她这验尸之术,甚至还只信她,不仅信她,似乎还想让她一展女子精于此道的风采,这感觉对秦莞而言,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纵容宠溺之意。
于是,她顺水推舟得了这风头,若有人觉得她验尸便是不吉之人,又或者觉得她身为秦氏之女却操了贱役十分卑贱,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夏虫不可语冰。
“知道了又如何?我能别人所不能,精别人所不精,又没有伤天害理,还能查明真相给死者以告慰,又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呢?”
秦莞语声沉定,茯苓苦笑道,“话是这样说,奴婢只担心您往后嫁不出去……”
“这个……”秦莞笑意浅淡了一瞬,“不用担心。”
茯苓仍然是苦哈哈的样子,秦莞一抬眸,却见前面路口处常氏带着庞嘉言站在那里,秦莞一怔,只见常氏眼角的伤口已经消了,而今日她涂了粉,不细看便看不出什么。
“夫人。”秦莞迎了上去,福了福身。
常氏也一福身,微笑道,“九姑娘今日又帮忙验尸了?”
常氏说着话,扫了一眼她带着血点的袖子,秦莞点点头,“是啊,刘运同出事了。”
常氏微微颔首,“我知道,本来今日也不打算出来的,可府上又出了事……”
秦莞便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汪知府会查清楚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常氏语气悠悠的,可半分没有庞辅良那般的沉凝急切,且刘仁励是庞辅良的老友,而常氏却半分都不为刘仁励的死感到同情或是遗憾。
“这府上,早晚都是要出事的。”
常氏淡笑着说了一句,秦莞微愕,“夫人此话怎讲?”
常氏没有说话,只道,“九姑娘见过嘉韵了吧?”
秦莞一愕,当即想到了那天晚上被捉弄的事,她摇了摇头,“有一天晚上只怕遇到了庞小姐,不过没打过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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