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冬坐在门口,面对着堂内最里头案后坐着的浦玉,灯火昏黄恍惚,他的身影也变得摇曳沉重。
她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落雾道长也算曾经帮助过浦玉,如今惨遭贼手,浦玉定是不愿坐视不理。只是浦玉如今心里想的什么,她已经不敢想了。尤其有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她也顾不上生气了。站起身,没有走进他,只是来到易芳的剑前,轻轻取了下来,揣在怀里,慢慢走到自己房门前,推门进去了。
没过多久,她又推开门,坐在地上,上身探出来,低低头,又偏头看向浦玉,轻声说:“明天,可是要去鹿影山?”
浦玉看着江岸冬,没有说话。
江岸冬见他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长呼了口气,进屋关上了门。
她一直没敢睡着,直到后半夜,门外的烛火全被吹灭了,她才打算入睡。她刚要睡着时,一下惊坐起来,看了看床边放着的青玉箫……她把易芳的剑拿进屋,便是告诉他,她不准他去彼阎洞,如今想想,倒像是提醒他一样。
她推开门,看着大门敞着,连忙推开夏浦玉的屋子,屋内果然是没人,她的心一下掉进了淞江水底,被石头硌着水蛇咬着。门外的风把她魂魄全然吹走了。
她一下瘫坐在地上,瞅到案上留了一张三指宽的字条,上写道:
吾若归,以汝为妻,不归,便肝脑涂地为义祭江湖。
泪珠子一下就连串掉了出来。他果然去了彼阎洞。这心算是要为这些人操碎了,没个消停日子,如今若是他出了事,她定要揽罪投江了。她仗着他撑着江雪斋,若是他死了,她又有什么可活着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着又是搞砸了事,或许她没那么大能力,但指甲盖大的过错也是罪过,如今又是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伴着深秋,等待寒冬。
彼阎洞就在阡陌谷东面,黄泉谷西北处,百里断崖南岸,地处星汉平原,外部地势险要,内部平坦开阔。虽然看似屈居在城镇辖区外的深山里,却不知其位置坐势是平原内的绝对优势地位。竹林河水,房屋瓦舍,是个容四汉之地,可惜了主人是个什么都容不下的人儿。
“先生要去星汉那地方,路途可是很远啊。”船夫摇着船桨,看向浦玉。
“走阡陌谷近。”他低低眉头,思索道。
“阡陌谷的人事不好惹,黄泉谷人善,还是走黄泉谷吧。”船夫呵呵笑了两声。
浦玉点了点头,应下了。
在黄泉谷的则袖高不落几人也都得到了天星照的消息,心下也是十分愤恨。不过都明白浦玉定然要闯彼阎洞,则袖就打算和浦玉汇合,一同去找彼阎洞做了断。
“不可。”清牧师父听了则袖的话后,立刻否决。
“彼阎洞的人神出鬼没,人数众多,就你们几人根本不是彼阎洞的对手。”
“那怎么办?”则袖向前一步。
高不落搓搓下巴,扭头看向则袖:“如今还不是时候,我们力量薄弱,如果前去,实在莽撞。”
“所以,我的意思是,找浦玉不是和他一起送死,而是把他从送死的路上截下来。”
清牧师父说的果断,不容则袖再说别的。再者,她与高不落说的确实有道理,也容不得他还有什么理讲。
“那我们就干等吗?”则袖踱踱步子,摊手。
“这样吧。”清牧师父看向舒雨女与高不落。
“舒雨与高先生到阡陌谷,在那里等,我与则袖在这里等,总要有一路人可以等到他。”
舒雨女点点头,看了一眼高不落,转身离开了。
第45章 (四十五)黄泉不见流火鹤鸣
高不落与舒雨女来到阡陌谷外延,顺着路走到了淞江畔,此处是一家客舍,倒是方便,度量一下便住下了。该客舍门口两侧是茶桌,里面是两进的屋子,一进是饭餐,一进是住宿,前面临江畔,后面临山原旷野,倒是个景色宜人,位置险要之处。
“听说阿鸢是忘了过去的事是这样吗?”
这日下午,三人坐在一起谈论要事,不久,舒雨女无意提起此事。
“应该是这样。”风鸢笑笑,道。
“可知道害你的贼人是谁?”舒雨女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促。
“应是半惹囚的人。”
高不落回答后,舒雨女又看向风鸢:“武林大会你也在场,见了半惹囚的人就没想起什么?”
风鸢摸了摸衣服的襮边,低低眸子回答:“没有。”
“没有吗?”高不落也看向风鸢。
风鸢看着门外天色渐渐暗下,夕阳从树叶林影间洒落出来。
“没。”她抿了口茶,又放下茶杯。
“这是什么茶?”高不落突然问。既然是突然问,便说明是有他问的目的。
风鸢放茶盅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理了理耳前的头发,笑着说:“阿鸢不懂这个。阿鸢的杯里无茶叶,天色暗淡又瞧不见茶色,阿鸢愚笨又闻品不出道行。”
“这是小叶苦丁。”高不落方才眼中的光彩与夕阳一起陨落,他以为她可以猜到。
月后山庄向来是以茶为业,就是不懂全不记得,也应当知道的,况且这又是高某泡的茶,阿鸢竟真的忘了 。”高不落听着廊外的秋雀虫鱼稀稀疏疏隐晦无力的叫声,自己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