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不过心头总是蒙着一层阴影,也不知那些追兵会不会再找上来。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睁眼,透过没有窗扇的窗口,将远处时隐时现的蜿蜒山路收在眼底。
在白茫茫的天地下推测不出时间,也许是傍午时分,阿兄的身体突然一颤,即刻便恢复了正常。
“追兵来了?”我不安地问。
“不是,做了个噩梦。”阿兄柔声道,“别怕,没事。”
一口气还没松掉,阿兄的手指移到我的后脑,用力摁了一下。我有些惊诧,本能地想要喊他,却发现开口无言。
我瞪大了眼睛,阿兄已将手移到我胸口的位置,按在膻中穴上,这下我连动也动弹不得。
阿兄又给我塞了一粒药丸,然后将瓶子放到我的手心。
若非不能动弹,我恐怕会把瓶子扔到他的脸上!
这样的玩笑,太恶劣了!
“阿宝,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要连带阿兄这一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要气馁,阿兄相信阿宝会好起来,会长命百岁。”
我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冰河中逆流,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让我满目惶急,一路上寒风刺骨病痛交加都能面带微笑,如今却禁不住掉下眼泪,扑簌如雨,根本不受控制。
“阿宝,你要活下去,就算是因为仇恨也好。”阿兄温柔的眼中盛满疼惜,为我拭泪,“不要让我的愿望落空。哪怕是渺茫的希望,算我求你。”
阿兄想要合上我瞪着他的眼睛,发现徒劳无功,便用手帕盖在我的脸上,然后将枯草盖在我的身上。我眼前一片黑暗,鼻尖萦绕着帕子上的熏香,带着枯草的朽味。
我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焦急和恐惧让我觉得天旋地转,安静的,空白的绝望一寸寸凌迟着我。然而我又如此冷静。从未有过的冷静,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求那颗残缺的心脏快点碎裂。
活下去,算我求你……这该死的诅咒!
它把我缚在冰湖的底端,将时间冰封在漆黑的深渊里,让本该躁动的心绪平静无波,它被那道锁链困的动弹不得。
活下去,哪怕是仇恨也好。但我该痛恨谁呢?
我在永寂中一遍遍寻找答案。
还没寻出个子丑寅卯,宝剑出鞘的声音将我逼到无情的绝壁之中。
“住手——”
寂静的铁壁裂开一道口子,我屏住呼吸。
“我乃路人。”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救赎了我。
阿兄一声冷笑,显然并不相信。我有些焦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的焦虑快要到达定顶点时,脸上有一阵大风刮过,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枯草和手帕。
我惶急的视线落在阿兄身上,就见阿兄陡然变色,从未有过的阴鸷和嗜血爬上了那双温和的双眼,握住剑柄的手嘎然用力,力道大的格破了虎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柄流过剑身,从斜斜指地的剑尖点点滴落。
“请问阁下,是何用意?”
来人背对着急的冒汗的我,他的声音冰冷依旧:“你妹妹的身体,寿不过双十。”
阿兄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我,心绪微乱。
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拼命朝阿兄眨眼睛。既然来人没有杀意,先看他是什么目的再说。兴许有回旋的余地呢?
“我能够救你妹妹。”来人又说了一句。
“阁下何人?我为何信你?”阿兄故作镇定道。
“翻过嵇玄山脉,浩瀚无疆,有苍梧山,师门立于苍梧之巅。”
“师门之事,无可奉告。”来人似乎想要回头,动作刚起便止住了,“俗家姓梅,名子否。道号慎微。”
梅……我心中一动,这姓氏很熟悉呀!
“听闻梅家宗主长子十岁‘远游’,已过十四年之久,至今杳无音讯。难道就是阁下?”
梅子否抬步往门外走:
“我只等一刻钟,若同意,我便带她离开此间入我师门。”
梅子否踏入风雪之中,阿兄嘴唇轻抿,走到我身边替我解开穴道。
一得了自由的我握着拳头在阿兄胸口一阵乱砸:“可恶!骗子!我讨厌你!”
阿兄自知理亏,任我出气。
又打又骂一通折腾,我累地直喘,鼓着腮帮子,眼睛红红地瞪着他。
“以后再不许把我丢下!”
阿兄张了张嘴,一声“好”字没说出口又咽了下去。我气的又想捶他!
“梅子否……我觉得可信。”阿兄说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软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哪怕前途未卜,也算是一线生机。离开九州便离开九州,不过我们得在一起。”
我和阿兄出门循向梅子否。
现下寒风已止,团团大雪从苍茫的天空无声下落。
之前我背对着他,没见着模样,如今抬眼望去——只见破茅屋外的枯梅树旁立着一位年轻公子,那公子身形高大已然成年,五官深刻的不太像正统的中原人,容貌昳丽的近乎妖孽,菱唇高鼻桃花眼,微微压眉,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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