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冠桥看她呆愣愣的样子,有些无奈地道:“你想想,我在五军都督府,他在三大营,纵然公事上有交集,也不可能日日见面吧,肯定是有人带到五军都督府,交给我的。”
云彦芷突然生出种极荒谬的想法,还没待她细想,便听得徐冠桥道:“你猜给我带信的那个人是谁?就是他家的明五公子!”
云彦芷悚然一惊,自己前世的丈夫帮着侄子传信给自己,饶是她这一世从未想过再嫁给明靖珩,也觉得太过荒谬了些。
她稳了稳心神,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明五公子可知道这信是给谁的?他可曾拆看过?”
徐冠桥被她这话逗得一乐:“明五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每次把信给我的时候,信封都是完完整整的,定然是没拆开过的。”
云彦芷的心定了定,却听得徐冠桥又道:“只是,他一直以为明兄是传信给我的,传了几日信后,竟隐约的刺探起我有没有那分桃断袖之癖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猜到我身上!”
饶是云彦芷两世的定力,闻言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虽然徐冠桥负责给他们传了信,但他终究是云彦芷的表哥,对帮着表妹私通外男这件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传信是为了尽兄弟之谊,但为了云彦芷的闺誉,最好还是不要传信。徐冠桥日日夹在这两头之间,受着良心谴责,十分为难。
某一日,他突然幡然醒悟,找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从此之后,明泽效写给云彦芷的信都是被拆封过得。
索性两个人都不是黏黏糊糊的性子,虽然正值热恋,却从不写那些酸诗来互相刨白心迹。明泽效时常在各地跑来跑去,倒是经常写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等物。他虽是武将出身,但写起这些东西却并不是一板一眼的,寥寥几句话,便将那些趣事跃然纸上。
徐冠桥读着,也是心向往之。
信的末尾,明泽效却会写上一句“静待来日,携手同游”。
徐冠桥看到这一句时,只觉得刚刚读信时积累下的好心情全都败光了。
云彦芷亦是偶有回信,写的也是一些闺中的琐事,比如昨日看了什么书,拓了什么贴。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来往着,很少写些你侬我侬的东西。明明正是热恋的时候,相处的模式却彷如多年的夫妻一般,没有浓烈的感情,只是淡淡的,但纸笔间,却带着相思。
云彦芷倒是极享受这般的状态,细水长流,一切都向前推进着,有条不紊,不徐不缓。
六月廿八,何氏与王家老太太一同算出的宜嫁娶的好日子。经历了不少坎坷之后,云彦菁终于功德圆满,到了出嫁的日子。
大孙女终于嫁了个得意的人家,何氏心中高兴,大笔一挥,从自己的私产中左挑右挑,拨了几个上好的铺子出来,给孙女添做嫁妆。
何氏补贴了这么多,二房几个姑娘只得咬咬牙,在原有的添妆基础上,又添了好些东西。
因着这一日云彦菁要出嫁,云家几个姑娘都早早的起了床,云家人口少,几个姑娘家只能顶上去,帮着徐氏刘氏去接待客人。
直到傍晚快出嫁的时候,几人方才闲下来,云彦芙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稍作歇息后便拉着云彦芷她们去瞧云彦菁。
云彦菁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已经搬空,一向富丽堂皇的屋此刻却是空荡荡的,菱歌等大丫鬟也先行一步,早早到了王家去归置箱笼。
纵然从前姐妹之间有些龃龉,但想到日后她们都要嫁离云家,跟着各自的夫家天南海北的过活,云彦芷也是有些伤感的。
看着三个妹妹一团和气的给云彦菁送上添妆,她脑子里走马灯一般过起了前世几个人的姻缘。
云彦菁和前世一般,嫁到了王家,后来王公子外放到江南,云彦菁跟了过去,两人过得也算是相敬如宾。
后来云昌衡出了事,被贬谪到了浔阳,那时恰好是云彦芙姐妹几个说亲的时候。没了母亲,父亲又刚刚遭到贬谪,云彦芙匆匆嫁给了浔阳知州的儿子。云彦蕖却因为素有才名,被继母早早定给了寿康伯的小儿子,但寿康伯府早就只剩空壳子而已了,婚后云彦蕖与夫婿性格又不合,云彦蕖过得极是抑郁,后来更是如刘氏一般,常年待在庄子上。
云彦茵却是几个姐妹中过得最顺的一个,虽然是庶出,但性子柔和,恰巧当时延平侯家的世子夫人去世了,云彦茵便嫁给他做了续弦。
姐妹六人,最后留在京中的,也只有云彦芷和云彦茵二人而已。
云彦芷突然生出些许感伤。
不管云彦芷如何,屋子里却是聊得热火朝天的。自打定亲之后,云彦菁与二房的几个姑娘来往颇多,虽谈不上亲厚,但好歹是自家姐妹,关系也算亲近。
她这门亲事定的匆忙,虽然是人人艳羡的好亲事,但满打满算,那王公子她也只见了一面而已。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成亲,饶是云彦菁那般骄矜的性子,也不由得心下忐忑。
二房的几个姑娘刚照例说了几句吉利话,云彦菁便唰唰的落下眼泪来。她心中怕到了极点,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正如一场豪赌,哪个女孩子不怕自己所托非人?
云彦芷明白她的感受,毕竟她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忙上前去劝慰。谁知云彦菁竟然一头靠在她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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