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监将戚后按在地上,另两人拿了白绫,缠在她的脖颈之上。
戚后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踢得宫鞋也飞了出去。
世间繁华,万般富贵,她统领着后宫,尊贵无比,是世人口中争相称颂的贤后。她活得正当滋味,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白天,才刚与她当着群臣一道祭奠太后的皇帝,竟会突然翻脸,无情至此地步。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多年以来,她真心孝顺谢母,对原本是姐夫的谢长庚一片痴心,以妾的身份委屈入了谢家之后,对慕氏女也是礼数周到,没有仗着谢母的宠爱而对她有所不敬。
当年她之所以做了那件事,将她母子回程的消息悄悄漏给齐王的人,也不过是出于一时糊涂罢了。
她早就懊悔了,从前不但在神明面前忏悔过,为了弥补过错,这些年,更是做了许多善事。世人提及戚后,谁不是满怀敬意,交口称颂?
现在,就在她已忘记那件事情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太后刚去,自己竟也就要随同殉葬了。
她实在不知,皇帝是何时知道那事的。想到这些年来,他不动声色,等的就是太后离去的这一天,她便不寒而栗,如坠深渊。
谁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难道他就没有杀过人,染过血?
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可怕对待。
她怎肯就此死去?
但她又怎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太监和缠在脖颈上的催命绳索?
她的脸孔慢慢地由血红变成了紫色,双眼翻白,鼓涨暴凸,血瘢点点,舌头亦从嘴里伸了出来。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她几乎被勒断脖颈,这才彻底断了气,停止徒劳而痛苦的挣扎,被活活勒死在了这座片刻之前还属于她的中宫之中。
殿宇之外,夜空沉沉,北风怒号,雪片狂舞,仿佛有魂灵,在悲泣和震颤。
那一夜,是如此的寒冷。
那种透骨的寒意,直到此刻,仿佛还在向着慕扶兰侵袭而来,一寸一寸,渗入她的肌肤。
她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美人榻侧,那男子的两道目光。
他的一只手,已是探到她的腿间。
尚未碰触到她,但大腿内侧,那片敏感的柔嫩肌肤,已然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男子的手的压力。
她盯着他那双暗沉沉的眼,慢慢地打开了原本紧紧闭拢保护着自己的双腿。
石榴裙摆,亦跟着被她一把给掀开。
一双张着的,平日被重重裙裾深藏起来的不见半分瑕疵的雪白长腿,一下便失了遮掩,大白于视线。
不止如此,石榴裙下,竟然不着寸缕!
烛火跳跃,她肌肤宛如玉琢,双腿深处,肌泽莹莹,无限风光,竟一览无遗,美得几乎刺痛人眼。
谢长庚的手,随了她张腿掀裙的举动,骤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滞,终于慢慢抬眼,看向了她的脸。
她便如此靠在美人榻上,双手握着被掀开的石榴裙摆,抬着尖尖的漂亮下巴,睥睨着正探手向她而去的自己。
谢长庚和她对望了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缕夹杂了几丝狼狈的神色。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站直身体,盯着她,咬牙,低低地道:“淫娃荡妇!”
慕扶兰收拢双腿,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自己的裙摆,整理了下,连双足也遮掩得密密实实了,说:“谢郎,当初就算你知我如此,难道你便会因此改变主意,不再求亲于长沙国吗?”
谢长庚面容微微扭曲,转过身,大步而去,再不看她第二眼。
第11章
空空荡荡的大殿,光线昏暗,幽阒无声。
十四岁的少年,孝衣如雪,面容苍白,一抹削瘦单薄的身影,静静跪在十年前死去的母亲的长生位前。
牌位之前,供了一盏长明清灯,一点灯火,日夜不灭。前头是张神案,上头摆了只小鼎炉,里头插了燃香,近旁还有一壶供酒,一盘供果。
少年的目光,凝视着那点长明灯火,一动不动。
殿口,渐渐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之声。
大周朝的开国皇帝,他的父皇,深夜踏雪,终于来到了他母亲的灵宫。
但他没有进来,而是止步于殿外。
皇帝正当盛年,男子一生当中最为精壮的年纪。虽在为太后服孝,脸上亦带倦容,但九五之尊,帝王威严,依然令人不敢直视。
他望了眼幽暗的内殿,转向慕妈妈,问:“何事?”
这些年一直伴着熙儿的慕妈妈跪在槛内,低声说道:“陛下,明日便是元后十年祭,故殿下斗胆,今夜请陛下移步至此。”
身后狂风怒号着,裹着来自漆黑夜空的雪,从高大的殿檐上空扑向了洞开着的大殿之门。风掀动皇帝的衣袂,孝服下隐隐露出内里所着黄团龙袍的一角。
他的身影凝固了片刻,终于迈步,跨进门槛。
“你们都出去。”
慕妈妈叩首,起身,退了出去。
一扇殿门,将漫天的风雪,关在了殿外。
皇帝循着大殿深处那团晃荡昏暗的长明灯火的指引,缓缓走到少年的身后,停住。
少年从母亲的长生位前起身,转过来朝向皇帝,再次下跪,叩拜。
他不能说话。
十年前起,从蒲城脱身之后,他便不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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