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花不由看向陆郁北,却见他半合着桃花眼沉思,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简直把林杏花急个半死。
另一边,黄平捂着心口,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老黄啊,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啊,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有权势的是大爷,我们不过蝼蚁罢了,斗不过啊。我倒是无妨,只是可怜了人家小姑娘……”
这番话像是千斤巨石砸在老黄肩头,他身子猛烈地晃了晃,再也承受不住了,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大爷,是奴才对不起你,是奴才对不起你啊……”
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正在上演。
这下子胡耀祖他们彻底放下心了,胡耀祖就跟只跳蚤似的上蹿下跳,蹦出来指着林大富痛骂:“好哇你们,明的不行来阴的,居然还逼人家老黄陷害我们,没想到你们林家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内心跟粪坑里的屎一样臭不可闻,狗仗人势的畜生,以为自己有靠山就了不起啦!我告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群人渣迟早会遭报应的!可怜我家小蝶,被你们害得名声扫地,你们林家居然还不愿意承担责任,你们还是不是人?”
梁氏也端起骂人的姿态,单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家人骂道:“今天既然来了官府,你们林家若还是不给我女儿一个交代,咱们就去找官老爷,让他给咱们评评理!反正我女儿名声也坏了,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从你们林家人身上拽二两肉下来!”
黄平安抚好老黄,也立刻加入进来,一脸的大义凛然,“算我一个,我视老黄为兄弟,今天就要为他讨个公道!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么多人的声讨,陆郁北却完全不为所动,桃花眼眼波流转,道不尽的春色艳艳,倏而启唇轻笑,一时无尽风流。
“老黄是吧。”陆郁北踱步至他跟前,表情十足的无辜,“你不只是来看看你主子的吗?怎么突然戏这么多?折子戏看多了吧。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吧,否则你丑得这么有特色,下巴的大痣长得这么清丽不俗,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老黄一时呆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他确实没见过陆郁北。
林杏花他们简直被陆郁北这波骚操作惊呆了!
陆郁北距离老黄太近,老黄身上刺鼻的汗水味一下子冲上来,陆郁北忙拉开距离,露出嫌弃不已的表情。
事情跟陆郁北料想得差不多,他只能无奈地又朝刚才的衙差打个手势,让下一位登场。
第97章
不过这次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一位是头戴飘飘巾,身穿直裰, 年约二十岁不到左右的男青年, 另一位却衣衫褴褛,一身脏污,竟然是个中年乞丐。
林杏花等人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只有黄平的眼中闪过极度的震惊,以及深藏眼底的慌乱。
穿着直裰的青年见到黄平便急忙奔过来, 紧紧抓住牢门,一脸的茫然无措, 快二十岁的人了, 却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爹啊,李大人说我是罪犯之后,没资格参加明年的县试, 过继到大伯家都没用!儿子完啦!我这辈子都完啦!”他抓着牢门使劲摇晃, 哭得声嘶力竭,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可见难过到什么程度了。
原来黄平的儿子黄彦苦读多年,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不过朝廷有明文规定, 罪犯的后人不得参加科举,而眼下黄彦的老子正蹲在牢里长蘑菇呢, 他这个儿子自然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黄平为了不影响到黄彦的仕途, 竟在坐牢之前把十九岁“高龄”的独子过继给自己堂哥, 拳拳爱子之心,苍天可鉴。
所以当黄平听到李大人不让黄彦参加明年的县市,刹那间眼前阵阵发黑,甚至耳边轰鸣声不断,几欲晕倒在地。
黄平就黄彦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将儿子培养出来,他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多少银子!他黄平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期望有朝一日黄彦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李大人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近二十年的心血瞬间化为泡影,全部白费了!他儿子的一辈子就这样生生被毁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这简直比剜他的肉还要痛苦!
牢门外的黄彦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点读书人的廉耻心都不要了。
“爹,儿子难受啊!儿子读这么多年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儿子心中不甘啊!”
“呜……我的爹啊,你可把儿子给害苦了!”
都说打蛇打七寸,而黄彦就是黄平的七寸处。黄彦这一声接一声的,哭得哀怨至极,痛苦万分,简直要把黄平的心都哭碎了,他捂着心口,面色青灰,露出一副看似像便秘,实则是难受的表情。
就连看戏的林杏花都不忍看下去了,微笑着抹掉眼角那两颗鳄鱼的眼泪,只在心里默默祈祷,麻烦快让黄平升天吧。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陆郁北却心情很不错,尤其是当他看到黄平父子露出奔溃的神情时,还饶有兴致地朝林杏花扬了扬眉,惹得林杏花的杏眼快翻到头顶去了。
陆郁北漫不经心地扫了黄平父子一眼,决定再添一把烈火,示意那个快被忽视掉的中年乞丐上前,幽幽地道:“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口,便可以随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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