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这里,杨柳的心境迥然不同,以前她来镇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深深的自卑和胆小。
可是这一次她可以昂首挺胸。吩咐车夫直接拉她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回家之前她得做些准备。
杨柳下车提上自己的箱子走进客栈。“给我来间上房。”
掌柜子正在忙着算账,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娘子站在柜台对面。她头上戴着花钿和银簪,手腕一对大镯子。身穿纯棉月牙白的衫子,下头淡蓝色的裙子。那打扮跟他们镇上的太太一个样。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主。
立刻笑咪咪的说道, “夫人稍等,”他转头又对小二说道,“带夫人去上房,准备热水和饭菜。”
杨柳第一次受到有钱人的待遇,感觉很新鲜,也很兴奋,她得意用手晃了一下头上的步摇。
小二哥热情地走上前去,替她抱箱子,带她到了楼上一间上房。杨柳进了房间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本来不想打赏,但这小二哥这么热情,不打赏显得小家子气,杨柳就给他十几枚小钱儿。小二哥欢喜的离开了。虽然打肿脸充胖子给了赏钱,但上钱给出去了,心情也好了。
杨柳又发出一番感叹,果然还是家乡的物价低呀!她要了一间上房,才六十个钱。给小二哥打赏了十几个钱,人家就眉开眼笑,想她在省城时,杜家一赏就是一大把。
杨柳回到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之后,随意叫小二拿了一点饭菜吃了。
而后,她拿出自己十年前去省城穿的那件旧棉袄,把自己身上的钗环首饰全部拆下来,换上旧衣破鞋,将房门仔细锁好出门。掌柜子看一件她换了一身打扮,虽奇怪但也没问,他们有职业操守。
杨家沟村,
杨晨和真娘天天望着路口,心想女儿什么时候回来?女儿不回来,女婿也没来,可想死他们了!
“当家的,你说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真娘和杨晨站在路口往镇上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也许还有些日子吧。今天怕是等不到了娘子,我们回去吧。”两个人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杨柳没有叫车,而是穿着破旧的衣服,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看。
嗯!这颗歪脖子树又长大了些。
嗯!那栋房子又旧了些。
这边是哪里,那边又是哪里,一点一点的回忆过去。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望见自己家那两间破旧的茅草房。
茅草房还是那个茅草房,大门腐朽破烂,屋后头的杨柳树还在,它随着风摇摆仿佛在欢迎这个久违的小伙伴儿重新回来。
晒干菜的大石头还是那块大石头,小河还是那条小河,草垛子还是那个草肚子,一切都没有变。可是杨柳看这些心态变了。
回想,以前上山打猪草的时候,哪里有几根猪草被别人捡走了,她都要心疼半天。又或是晒干的草垛子忘了盖,突然被一阵风雨淋湿了,她也会心疼老半天。可是现在这些在她眼里一文钱也不值。
到城里闯荡十年,她明白了人要向前看,向高处爬,老杨家从前八辈为农。但是现在不会了,她就是那个改变了老杨家现状的人。
从今以后,老杨家会出读书人,老杨家会是地主,会是这一代的大户人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吾为穷家子,欲做富人宗。
杨柳一路左看右看,慢慢向前走。突然之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给打扰了。“哎呀,要饭的滚开点,别踩着俺家粮食地。”
杨柳被那人一推,险些摔倒在地里。抬头一看,原来是她?
桂花婶子,杨家沟村有名的泼妇,和她后奶奶王氏有的一比,两人臭味相投,经常来往。掐起架来能把人家年轻媳妇说的上吊。
杨柳愣愣的看着她,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瞧瞧桂花婶子这派头。这些年过的挺滋润的吧,身上穿的还是纯棉衣服,头上还带着银簪子。
“要饭的打哪儿来呀?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偷我家粮食,否则我要你好看。”
杨柳想,刚才好像并没有踩到她家的地吧?“我没有踩你的地”
“那又怎样?我家的田坎也不能走。穷要饭的,要走走别地。”
杨柳心道,果然是个泼妇。这种女人她还是不要理的好。杨柳慢慢爬起来,回头从别的田坎走过去了。
一路回到家里,站在小院儿外头的青石板上,杨柳傻傻的看着房子里。屋后头烟宠正冒着炊烟,想来爹娘正在做晚饭吧。杨柳就这样看着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杨平安穿着破旧的衫子破草鞋从外头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破竹篮,里面有他刚上山打下来的野果。
他们家粮食有限,这些野果也能充饥。一边走一边吃着酸涩的野果,嘴巴里面酸水直流,抬头一看,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妇女。
“请问你找谁?”
杨柳被这个声音惊醒,转头一看是个小男娃。看身量只有八九岁,面黄肌瘦,头发上都打结了,脚下穿的是草鞋,身上的衣衫补了好几个补丁,裤腿儿短了一截,也不知是哪一年做的?
杨柳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她的弟弟,那个她只相处过过几天的弟弟。她被带到王家的时候,她弟弟刚生下来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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