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那时心智尚幼,玩心十足,免不得偶尔惹是生非。
一日她肚饿,悄悄潜入一农户家,抓了只鸡。
鸡鸣惨叫声引来了农户。
农户提刀前来,她被围在墙角,但宁死不屈,逮住那鸡翅膀硬是不肯松手。
农户高高抬起了刀。
在她以为她必死无疑时,却也没见血见痛。
悄然回首,见是元化以长剑止住了农户手中的那把刀。
元化面上依旧慈祥温和,只言:“孩童顽劣,请刀下留情。”
农户不依不饶,以鸡被狐狸玷污了为由,非要元化赔偿损失。
元化无奈,用随身携带的一件法器换了那只鸡的生杀大权,由得她吃得格外欢快。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件法器乃是元化的师父传给他的,与他也算是一世相伴,无论法器法力大小、有何作用,那珍贵的程度根本无法以银两来计较。
她惭愧地低着头,用脑袋去蹭元化的手心,呜呜咽咽地讨好着,只希望他不要生气。
元化浅笑,如他一向的温柔和暖:“没事,不过是件身外之物,只要林林开心便好。”
她还是极为愧疚,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来表达悔改之心。
“那户人家有这东西,也能保得家宅平安,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元化轻轻说,“这算是造福他们,林林说是吧?”
涂山林林站在彦行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狂乱跳动着,忽而喃喃唤了声:“师父……”
彦行没回头,嘴角不可察觉地轻弯了一下,并未回应她,只一边与光济相抗,一边嘱咐道:“快走,带白衣走,这里交给我!”
“啊,是……”她不敢耽搁,紧紧抱着白衣,拔腿就跑。
光济被彦行拦着,怒不可遏,手中拂尘卷起千钧尘灰,铺天盖地,漫天沙尘,以此为盾,直杀向彦行。
彦行轻巧拨动长剑,剑光如潋,劈开眼前迷雾,不紧不慢地向光济挑拨,攻守相衬。
“你……”光济额上冒出了汗,手上却未断过半分攻势。
“曾经你我也算是至交好友,就算你背叛师门,我也从未有一日将你当做敌人……”彦行也步步朝前,绝不退让。
光济嘲讽一笑:“那又如何?”
“我只没料到你离开师门,居然盗了元化道长的笏板符咒,居然在这京城中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彦行语气急了不少,怒火中烧,“那包林林成婚当日,魂魄死去,便是你做的手脚吧?”
料想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太子大婚,太子妃死,涂山林林的魂魄却上了身,顶替了太子妃而入东宫。
环环相扣,只怕是光济本就打算以一妖物来占据包林林的身体,用妖魂噬人魄,再以市井歌谣来流传,坐实了太子妃为妖,也让太子和包丞相下不了台。
如此,朝中少了支持者,民间多有怨言,从而太子被大挫士气,甚至不得不退出东宫,他才能顺水推舟地扶旁人上位。
光济怔了一下,后撤了好几步:“呵,真不愧是我师弟,如此聪明,实在不是等闲之辈。”
彦行沉下眼。
光济继续道:“只不过我本是要用蝙蝠精的魂魄来占据包林林肉体,但没料到这没用的太子妃包林林竟因出嫁心情激动而猝死,蝙蝠精恰还没赶上时辰,就让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狐妖的魂魄鸠占鹊巢……”
两只妖的魂魄不可能同宿一体,否则会将原主肉体撕碎。
这蝙蝠精的妖魂一时无处可依,便顺道进了白府大小姐的体内。
彦行收回攻势,又再抬剑指着光济:“伤天害理,不可饶恕!”
光济冷笑一声:“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真是笑话!你彦行又算什么东西,居然和元化一样护着一只狐妖。明面上打着道人的身份,实际上却做的是贻害苍生之事。妖即是妖,就当除之而后快!”
“这些妖,若一心想道,又何尝能够贻害苍生?”彦行声音软下来一些,“人若如你一般,才是比妖物更贻害苍生!”
光济嘴角扯动了一下,不再与彦行多话,提着拂尘猛攻而来。
彦行左右避闪,只防不攻。
光济哈哈大笑,冷言相讽:“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妖物本就该杀,就该除尽!”
彦行依旧退后。
光济不悦,激将道:“彦行你来啊,我俩师兄弟一场,到底来看看谁更胜一筹!”
“光济,你莫因私人恩怨,便将天下妖物都恨毒了而非要赶尽杀绝!太子妃她心底善良,从未杀生,是狐妖又如何!”
“狐妖,又是狐妖!”光济一抽拂尘,将彦行胸前划来了一道血痕。
彦行吃疼,堪堪后退。
光济再步步朝前,死逼着他到了墙角下,咬牙道:“当初元化若不是为了那狐妖,只怕早已经羽化登仙了!狐妖害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对妖物心存仁厚者,也统统该死!”
彦行愣住,这才明白为何当初光济非要离开道观,叛离师门。
原是他因曾经那女子而恨毒了天下的妖物,也因他认为元化是被妖蛊惑而失去了登仙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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