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宁没明白,以为是小孩子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的挑拨离间,对他,就是拉近阵线,于是反问:“所以你想我跟你一起,孤立她?”
“孤立?不能这么讲。”刘宇岩想了想,“我跟您说的这些,叫明哲保身。”
谢平宁笑了,对他的一番言论不置可否,手里也不休息,将另外一只箱子里的书本整理出来。
刘宇岩嘴巴里也没个停歇,“知道她为什么躺那儿吗?”
谢平宁摇头。
“因为——她觉得,您抢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谢平宁环顾四周,深灰色床单和清冷竹枕,连带着藏蓝色窗帘,都并未瞧出女孩生活过的痕迹,不免疑问,“她之前住这儿?”
“不不不,她房间在二楼。”刘宇岩指了指楼下,一面解释,“但她一直想住这个阁楼。只不过您没来之前,这里还没被整理出来,是爷爷说您要来,我妈才把这里收拾出来的。”
“辛苦芬姐了。”他的关注点更成人化。
“倒没什么辛不辛苦的,就是曾贝为这个事,跟我们闹了四五天了,爷爷奶奶应付不来,我妈也愁着呢,大家吃饭跟开军事会议似的,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惹那小姑奶奶发脾气。”
“不过我不怕她,她胆子再大,脾气再臭,左也不过就个女的……”
他满腔勇毅才说了半截,耳朵灵敏又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大概是有人下楼。这动静吓得他立即收声。
谢平宁为他这幅样子忍俊不禁,倒没所谓,直言:“我住哪间都行,如果她要想住这儿,我可以跟她换。”
“可别。”刘宇岩忙阻拦住他不明真相的慷慨,“您要真顺着她,她指不定得掀出什么龙卷风来。她这个人,就是喜欢找茬,吃饱了没事干,您就任她作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不带任何政治色彩,垦丁的设置为故事背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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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隔一层天花板之上,不断传出的摔摔打打整理房间的动静,声音大得像是房子拆迁。
拆迁工程中道休息,便有刘宇岩说话声絮絮,夹在时而响起的桌子或椅子的拖动声里,没个停歇,足可见这人的聒噪。
而另外一个人在刘宇岩的映衬下,倒显得无声无息。搞不明白是他生性本就寡言,不愿理睬旁人,还是因为他声线低沉,藏在夏日的午后,叫人听不见。
曾贝躺在纯白色被单上,手里捧一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的外国小说,少女瘦长的身板上,左一道右一道,是窗边纱帘错落投在床面的影子。
“[注]马丁·伊登记起刚做的决定,第一次恢复了自我。起初还是左想右想,但很快便陶醉于畅所欲言的喜悦之中……”
她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三楼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因此故意大声读出手里书本上的文段,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然而她越读越恼,“……啊啊啊啊,好烦!吵死人了,该死的刘宇岩!该死的破岛!”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身趴在床上,低声咒骂了几句。
她还有意再度上楼,与两人展开一番较量,但这仅限于心理活动,还没等到要将其具体实施,别墅庭院里传来的汽车熄火声打破焦灼局面——爷爷回来了。
她闻声立即扔下书,从床上跳起来,凑到窗边,撩开一角纱帘外望,奶奶正开门下车。
从上往下看,依稀可见藏在奶奶前几日刚染成黑色的头发里的银白。她对老人的愧疚此时迟迟赶来,想起下午莫名其妙跟爷爷发的那通脾气,不得不厌起自己。
爷爷却像是忘了下午的事,不计前嫌,才下车,就在楼下唤她:“贝贝——”
她别扭着没答应,直到喊她第二遍,她才隔门闷闷的应了一声,不清不楚的,是在维护她的魔女名号。
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楼,敲她的门。说话声音缓而柔,是奶奶。
“打开门来看看,看你爷爷给你带了什么。”
曾贝没立即开门,别扭着,让门外的人等了会儿,她才扭开门把。
“什么啊?”她不情不愿地看过去,奶奶正抱着一只大纸盒子站在门口。
她撇了撇嘴,余光倒老实得很,一刻不离开被抱在怀里的纸盒,嘴上却还犟着:“给我带什么宝贝我都不稀罕。”
“真不稀罕?”奶奶笑得神秘,分出一只手,将盒盖揭了,一件藕粉色绉缎仙鹤女帔叠得整齐,安然躺在盒子里边。
她怔住了,好半天,才有反应,“这是给我的?”
“不然还是给奶奶的啊?”
她回神,心底里伪装出来的那点小矜持一下被击个粉碎,情不自禁就伸了手,抚上那一件衣裳。
素绉柔软丝滑,堆于掌中,唯恐会从指缝中溜走。仙鹤纹细腻仿真,翩翩然好像要挣脱布面,驭云腾飞。
这是她想了好几个月的一件戏服。然而自五月份她休学,妈妈砸了她的大衣箱,让她立誓再不碰昆戏,她便失了这份念想。
谁知还有人为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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