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从那儿经过了,可是她这一路根本就没有往两边看啊。不过根据经验来看,这个时候自习室肯定已经满了,你们再早个十分钟也许还有一两个位置。看他俩这样子应该是新生,还不知道地下一层有个书吧也是可以进去学习的。凌音指着道路尽头那栋一层几乎全是玻璃的建筑说:“你们是说那个楼吧,我刚看到有人抱着板子往地下去了。”
“谢谢。”两个人议论着往前走了。
他们果然不知道,凌音跟上李尚景的脚步,像个影子一样粘在他后面,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大礼堂门口。
终于解放了,凌音把帽子摘下来,口罩拉到鼻下呼吸着新鲜空气,仍然跟在李尚景后面上楼梯。
等会儿,门口那个人好像是她金融学老师?不会这么巧吧,凌音又把帽子戴上,把脚步放慢,听到他说话声音的时候,她百分百确定了那就是她的老师。
要进门的时候李尚景一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凌音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着她老师跟一个人亲切交谈,看那架势好像还得再谈个三五分钟。李尚景的目光在空中找了一圈,已经拿出手机要给她打电话了。凌音赶快露出一个头冲他挥挥手,李尚景下来了,她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抱住了他左边的胳膊,两个人就像一对情侣一样走了上去。
“你真的不用去看医生吗?”李尚景看着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凌音问。
“不用,我就是刚才闻到了一股油漆味有点儿恶心。”凌音在一排座位中看到了已经等待在那的林美景,甩掉李尚景侧身走了过去。
林美景带了一盒洗好的车厘子还有一盒洗好的草莓,另外还有几袋他不知道名字的小零食,就放在两人中间。她俩一直不停地吃啊吃,还互相喂对方吃。剧情跌宕起伏的时候她们会不自觉靠在一起头挨着头,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们就凑在一起自拍。李尚景怀疑凌音得的其实是相思病,在家的时候愁眉不展,一见到林美景就阳光灿烂。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尤其是在她们把一包吃剩下的零食扔给他的时候。但那两人浑然不觉,交头接耳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他看着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的凌音想,其实她最近都没怎么笑过了。原本他以为离回家的日子越近,她应该越开心才对,但事实却截然相反。
凌音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带着给于明远他妈的高昂慰问品——直接从李尚景家拿的,因为他说他不喜欢吃这些让她帮忙处理掉。最近“不差钱”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虽然他也真的不差钱,但这话说多了让凌音有一种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错觉。
她发现她最近老是会欠他们母子俩的,虽然这些在他们看来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却非同一般。同等价值的东西她暂时是回报不起了,那就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最好的吧。或是对他们来说算好的东西,比如几毛钱一斤的咸菜?很好,李尚景那边已经解决了。
想着想着她发现她真的很斤斤计较,就像于明远说的,为什么什么都要分得那么清楚呢,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呢?她也不知道,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在别人还在依赖父母的年纪,她早已经把自己从家庭中抽离出来,精神上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就是其他人,没有我们和他们这种说法,只有我和他们。她自己在自己周围建立起一堵无形的墙,这墙就像铠甲可以抵挡外界的伤害,但有时候也会把阳光阻挡在外面。也有人尝试过用阳光温暖她,但她能看到他们身后藏着的利剑,所以她拒绝了。
于明远又瘦了,不过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他帮自己提着东西,也许是因为这里熟人太多而且文明不开化,所以两个人只是并肩走着,视线也不怎么交流。
于明远偷偷瞧了她一眼,他想趁还没到家之前跟她说清楚,但始终没有勇气开这个口。到了车前,把东西放在后备箱,坐进去,周围没有别人了。
又开始聊小时候的话题,聊了一路,氛围还不错。到了家,停好车,于明远解开安全带后没有动:“音音。”
“嗯?”凌音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
还是说不出口,她的笑颜真好看,于明远也笑了,两个人对着笑了一会儿,他把她拉了过来,嘴唇要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凌音飞速闪开了,并扭过头有点儿尴尬地整理起头发来。
于明远他爸从楼栋门后走出来,凌音忙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于明远去后备箱那拿东西。
“叔叔。”
“来啦,你姨在家里盼着你呢,快点上去吧。”
于明远他妈也瘦了,盖着一床被子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真好,这样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她看到凌音掀开被子要坐起来,被他爸和凌音同时制止了。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门口飘出来,他爸在外面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钻进去了: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于明远他妈被凌音搀扶着站起来走到了餐桌旁,她指了指卧室里床上的一床新被子笑着说:“不用扶,我哪有这么娇气。我刚还坐在那儿给你们套被子呢,都是他爷爷家种的新棉花,阳光一照暖死个人呦,冬天盖这一床也够了。”
凌音看着那床红红的被子,又转头看向于明远,他低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摆完碗筷,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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