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正常,人如果长久地沉溺于某种状态,时间越长,想要走出来的时候越艰难,而且最后跟过去告别的时候还会舍不得,会害怕面对接下来的新生活。不过你比一般人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你应该是对她还有愧疚感。”
“愧疚感?”李尚景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挂着微笑的安捷,又继续说,“虽然您不断地开导我那只是一个意外,但其实不是那样的……”
“你就是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了。”安捷笑着前倾了一下身体,就像以前一样表现出了倾听的欲望。
李尚景靠在椅背上,视线向上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下她右手中的那个东西,眼神闪过一丝锋利,跟她对视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我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我把她带到那个地方,她就不会出车祸了。”
安捷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勉强,她总觉得他看出来了,但他的表现没有什么异常,眼中流露出的悲痛和自责不掺假,自我忏悔也很真诚。
看来需要提前走出阴霾了,他不想再多分出心力应付一个人,一个谈话和诱导技术高超的心理医生。李尚景表现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跟安捷告别,走出了茶馆。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又是这间病房,李尚景站在门口看着门牌号,凌音趴在床边呼吸均匀,不过在他还没走到床尾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朦胧看向他。
要跑好几家才能买到的合他口味的饭菜,他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湿巾,自带的枕套、被单和被罩,看着这些东西,李尚景突然明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儿位置的,她做这些也不全是因为林美景。
这就够了,太贪心会容易受伤。他走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吧,回家。”
“可是你还没好……唉,东西总得拿一下吧。”
风风火火地回到家,还没在客厅站定呢,李尚景仿佛平地一声雷一样的话语在凌音耳边炸起:“你把衣服脱了。”
她手中的杯子顺着沙发背滑落到坐垫上,并在上面弹了几下,嘭的一声撞到了桌腿上,随即打着转儿朝着阳台的方向滚去了。这大太阳,光亮亮,明晃晃,凌音视线捕捉着反射出一道金色光线的保温杯,刚踏出一步想过去把它捡起来,就被李尚景拉进了卧室里。
这个心理医生靠不靠谱啊,怎么感觉他“病情”反而越来越重了呢,凌音心里嘀咕着对上了他不容抗拒的眼神,走过去先把窗帘拉上,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
李尚景站在门口望着站姿和神色都极不自然的她淡淡地说:“全部。”
“……”病入膏肓了吧,算了,脱就脱吧,凌音全身红得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展露在他面前。
李尚景打量着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身体,嘴角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这笑容很快就被几分愠怒代替了,他走过去把她脖子里的项链摘了下来,又把他妈送的那条手链也解开了,随手扔到了床上:“以后在家不许戴这些。”
太平洋的警察吧,管这么宽。算了,不讲理就不讲理吧,总比对她爱答不理的强。凌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中体会到了一点独属于情人之间的任性与无理取闹。
李尚景目光向下,指腹轻轻触摸了下她腹部的一片青紫。
光天化日的被人这么盯着看谁受得了啊,还靠得这么近,看就算了,还上手了,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身体还没好,还是不要了吧。”
“你刚说什么?”李尚景笑着嘴唇贴近她乱发掩映下的粉色的耳垂,低沉的嗓音犹如泉水叮咚,在凌音沉浸其中不知所措的时候转身走了,“站这儿别动。”
不能动,但没说不能穿衣服,凌音捞起床上的睡衣迅速套上了,在他进来的时候裙摆还没完全落下去,并被他走路带起来的风又吹了起来。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它肯定还会落……怎么被一股外力掀到了腰上,腹部落下一片冰冷,不过很快就被温热的指腹给推开了,并在轻慢的摩擦中变成了和肌肤一样的37℃。
陈书明反复听着录音笔中的录音,从电子器械中传出来的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变化,不过一如既往地令人厌恶。真他妈能装啊,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那只是一个意……但其实不是那样的……陈书明倒回去又听了一遍这段,在安捷温柔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按了暂停,又倒回去听了一遍李尚景那段异常久的沉默,他好像是在故意逗着安捷玩,不过他肯定知道这个录音笔最后会落到他手里,所以他其实也是在对自己挑衅。
陈书明愤怒地把录音笔摔在了地上,它旋转着四分五裂,滋啦滋啦响了一阵后就没了动静。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了青姐的电话,又是关机,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关机,她应该是把自己拉黑了。
现代社会找到一个人太容易了,掌握他的详细信息也很简单,只要肯舍得花钱。陈书明打开了私人侦探发来的青姐的个人资料。母亲身患尿毒症,父亲离婚另娶,还带走了大部分家产。
没什么难度,砸钱就可以解决。陈书明走过去亲吻了一下陈书妍的遗像,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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