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至亲就是宝贝,难道我的徒儿就任人践踏?我们本来也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左临风竭力按耐心头的怒气,瞪了殷祁山一眼,转向穆离,“看他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了,我们走!”
穆离看了殷祁山一眼,心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他们殷家的业障,师祖废了百年的道行,只能困在鬼市之中。且师父本就为此介怀,这是他心头多年的一根刺。
眼见这根刺越刺越深,愈发难以拔除,偏偏殷祁山又那般举止,说了那样的话……穆离收回目光心中直叹,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烽火狼烟,这难平意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吧。
待追上左临风,穆离见他紧紧抿着嘴,尽量放轻了声音问:“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此次我尚有任务在身,在此已然耽搁了太多时间。眼下这件事虽与这次任务无关,然而事关重大,须得尽快回禀师门才是。”左临风说着停下脚步,看向穆离,“为师脱不开身,为保万全,你亲自回去。”
穆离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只好点头,“是,徒儿这就回去。”
“等等,”左临风叫住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又道,“这次回去,短时间你就别下山了。殷家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我可以不管,但为什么不准我下山?”穆离又回过头来,一脸的莫名其妙,“此番下山可是掌门人首肯特批的,三年的历练,这关乎未来我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馗师。”
左临风听到这话,闭了闭眼,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穆离摆了摆手,“罢了,你只管去吧。”
“哦……那我走了。”穆离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说那话,然而见他似乎不打算再提此事,便也松了口气,是以只当他是准她下山的。
师徒二人分别之后,穆离到车站买了去往西宁的火车票。
穆离买的是卧铺,一天之后她才能抵达青海省西宁市。草草吃完饭,车上百无聊赖,她又开始回忆起这整件事情的始末来。
师祖都奈何不了的这个蓑衣人……
殷家的传说……
被师祖封印的那个‘东西’……
还有……
带走那个‘东西’的,是鬼市里看到的那个怪人,还是那个蓑衣人去而复返?这怪人和蓑衣人都冲着殷家而来,那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何在鬼市,只有她能看到那个怪人?并且,有没有可能,这个怪人,就是那个蓑衣人?
穆离想到这,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真相往往比较复杂,存在很多自我猜测的误区,在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这样的猜测并不靠谱。
现在的关键是,她并不知道师祖封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当时在鬼市,师祖也没有明确地交代过。
再来就是,殷家那个据说窥破其中奥秘,便可得到长生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样的奥秘,才让一个家族几乎惨死殆尽?而这个奥秘,与黄泉客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吊兰是引开黄泉客的‘路引’?而且时至今日,这种阴邪可怕的力量还缠绕着殷家,殷语烟被殷祁山口中的‘魔物’掳走……
穆离越想越觉得头疼,车上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她就就睡了过去。然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那个脸色惨白眉心一束红的人问她:“阿离,你为什么不等我?”
为什么要等他?她为什么不能走?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穆离想着,那人忽然就捏住了脖子。她看到他漆黑仿似无底深渊的瞳孔,满是复杂的情绪,或痛苦、或愤怒、或悲凉、或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被掐得几乎窒息,她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两只手竭力掰扯他扣住她咽喉的手指。
挣扎间,她不经意看向他的手腕,发现他腕间的皮肉下面全是暴起的青筋。那些青筋蠕动着,仿佛一条条长长的线形虫,在他皮肤表面拱来拱去……
“……包谷盒饭卤鸡蛋咧!”
梦境与现实交替,穆离挣扎着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立刻坐起,大口喘气。
列车售货员的大嗓门仍在大声叫卖着,穆离手按在脖子上茫然四顾,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竟然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姑娘,要买点啥?”见穆离突然坐起来,三十多岁的大姐问道。
“……来个玉米,再来俩卤鸡蛋。”穆离睡的是上铺,给了钱接了大姐递过来的东西,她又躺了回去。
大姐的叫卖声随着推车渐行渐远,她又开始回忆起刚才那个荒诞的梦境来。
刚才那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了。这样的梦境,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馗道中人生来自带一丝邪魔不侵的正气,随着修炼的时日渐长,这股正气越来越壮大。别说是做噩梦,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遇到过,又哪里吓得住她?
手里的玉米还热乎着,穆离啃了一口,有点老,但还算甜。火车上的食物要求不能太高,至少吃下去她舒服了许多,有了饱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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