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殷祁山说完话,也不打算继续理会张乾,又蹲下去自顾自地挖了起来。他一挥着锄头,嘴里还不时小声嘀咕着听不清的话,声调十分尖细,有些不男不女。
一丝寒意从脚底爬上了张乾的脊梁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想起了农历十月末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他很想立刻就离开这里,可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半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殷祁山的锄头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这声音有些刺耳,仿佛能够震入人的脑子里,张乾的意识突然一片模糊。
殷祁山放下锄头,他一双鸡爪似的手去扒拉地里的土,不多时,竟刨出一个陶罐子来。他脱下外套,把罐子包好,然后一步步朝张乾走来。
“小张啊,你不是喜欢我么?那你愿不愿意去塔里木,把这个交给我……”殷祁山掐着尖细的嗓音,抱着外套包好的罐子蹲在他身旁。
张乾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心底里的声音还在提醒着他快点离开,他也知道这一切很不对劲,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骨瘦如柴的殷祁山歪着脑袋打量张乾,仿佛对他没有立即答应十分不满,不由分说就把东西塞进张乾的怀里,娇嗔道:“还说喜欢我,你到底帮是不帮?”
东西入怀,张乾心底里那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他点点头,也没把早餐递给殷祁山,爬起来抱着东西转身就走。
张乾前脚才出了院子,站在院子里的殷祁山白眼一翻,一脸扎进了泥地里。
殷家院子大,加上天气冷,就是有人早起也不一定碰得上面。张乾就这么抱着东西,埋头走着,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只快出大门的时候,撞到了门房的老头。
这看门的老头是殷家的远房亲戚,也姓殷,被张乾撞了列跌,因见着不是殷家的人,而是殷祁山那边的伙计,立刻变了颜色,劈头盖脸就骂了,“大早上这么晦气,走路低个头,你眼睛长头顶嘛?”
没想到张乾压根儿不理他,一言不发继续走了。看门老头又骂了几句,便很快将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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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整晚,天蒙蒙亮的时候,穆离用枯树枝摆了个简易的防护‘阵’,方才在阵中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她是被驴蛋蛋舔醒的,而老阿婆已经不见踪影。
穆离使劲搓了搓脸,她从来不是一个睡着之后就失去警觉的人,可这次破天荒的,她连阿婆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清楚。
本以为阿婆只是去方便解手去了,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回来,她才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展开神识探查,却一无所获。
想起凌晨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阿婆对她说的话,穆离这才后知后觉,那老太婆居然不告而别了。
夕阳渐渐消失在天边,穆离呆坐了一会儿,看看那条已经形成的奔流溪水,打算补充体力之后,便循着月光砂动身。
走就走吧,反正阿婆本事大,又没什么可担心的。
穆离想着,重新去捡来了干柴生了火,接着就开始整理她那个已经瘪掉的登山包。
从包里拿出了她师父的破烂外披、一个水壶、三个苹果、五个香梨……除开仅剩的这些东西,还有一个不属于她的粗糙小布包。
顺手拿起小布包打开,里头有两个完整并和的小白贝壳、一绺花白的头发,还有一张黄符。
这是阿婆留下的东西,穆离能感觉到,这些东西附有属于阿婆的气息,她立刻就看到了黄符上的字:
小毛驴,俩贝壳月光石的粉末送给你了,白天赶路的时候涂抹一些在眼睛上面,就可以看到月光砂。
我不能陪你们走了,帮我照顾好驴蛋蛋。记住,别吃这里的东西,只能喝含有月光砂的泉水。
短短两段话,没有署名,穆离也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她有点儿生气。老太婆直到走了,也没给她多少有用的消息。唯独只给她留了白天赶路用的月光石粉末,不能吃这里的东西,也不交代清楚为什么不能吃。
太不负责任了,万一她没及时看到这个小布包,吃了这里的东西怎么办?而且在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老太婆抓了蛇,还问她忌不忌口,显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明知道不能吃还邀请她食用……
穆离越想越觉得气闷,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了。带着驴蛋蛋倒没什么,假如遇到危险,至少这头突破人类理解的驴跑得快;要紧的是这么点存粮,她又不是铁人,怎么继续寻找钥匙?
这才刚进来,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她就快断粮了。本来还打算饱餐一顿,但现在她哪里还敢肆无忌惮的吃?
穆离拿着水壶到含有月光砂的溪边打水,驴蛋蛋亦步亦趋,她走到哪儿,这头驴就跟到哪儿。
“是了,都说埋葬在沙漠里的魂魄永远无法离开,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穆离忽然笑了,神情豁然开朗,她转头看向旁边喝水的驴蛋蛋,“……婆婆很疼你,她肯帮我,完全是为了让你离开这里呢。”
驴蛋蛋只是抖了抖耳朵,凑过来蹭了蹭她。
“走吧,我带你出去。”穆离起身去拿了背包,驴蛋蛋跟着她,一人一驴沿着溪流隐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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