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白筠筠伸出手臂,“既然来了,那诊个脉罢。近来觉得脊背有些凉意,腹中有时隐隐作痛。”掐指一算,月事已经迟了两日。
盛一景敛了神色,上前为她扶脉。半晌,道:“小主身子并无大碍,许是近来凉物吃的多了些,身体有些寒凉。”
白筠筠一怔,宫中水果珍贵,不是人人都能吃得。就算分得一小份,也断断不会吃出寒凉来。她一向注重身体保养,冬天时常喝些姜水祛湿寒,又怎会吃凉物过多。
见她面色有异,盛一景知道事情不简单,道:“小主能否转过身子,臣摁几处穴位。”宫里诊脉是常见的,有时候身体有异,进一步的问诊却是难。一句“大不敬”便可治罪。
若是换了别的御医,断断不会这般做。白筠筠依言转过身,盛一景从肩膀处摁到尾椎骨,有几处酸疼的地方。
盛一景拧眉,“小主的确是吃了寒凉之物。需知,女子吃寒凉之物过多实在是害处多。上次臣来诊脉时,小主身子也有些寒凉,但并不要紧,这次比上次严重少许。您看,这些穴位看似在后背,但对应的是五脏六腑。小主觉得后背凉,实则病症在内脏。”
“是否中毒?”宫廷剧里这种戏码不少见。
盛一景肯定道:“不曾。”
白筠筠眯起眼睛,回想着近来吃过的东西,没觉得哪里有异常。许是近来天气寒凉,受了凉意也说不定。
*
马贵人伏法。云枝受尽酷刑未卖主,马贵人在自己宫门前跪了足足三日,终于让皇上开了口,将半死的云枝放了回来。
杨婉仪之前受了极重的冤屈,太后命玳瑁亲自送来一尊菩萨玉雕,以表安慰之意。至于德妃,虽说这事受了冤屈,可是之前对杨婉仪心思不纯,妄图要挟她将子嗣交给自己抚育。就冲这份不敞亮的心思,太后很是不喜。
春耕节前日,太后亲自降下懿旨,晋升杨婉仪为正四品容华,晋升白筠筠为从五品的小仪。
众人只当白筠筠这小仪来的太容易,不过是被神仙俯身了一回,居然换来从五品的位份。听闻落玉阁的何贵人还为此发了脾气,说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一时运气好罢了。
春杏听了直撇嘴,“泰山奶奶可看不上她。就她那副刻薄样子,整日打骂宫婢跟当饭吃似的。”
春杏和秋琳吃的又白又胖,也不惧怕自家小主,跟何贵人的宫婢全然不一样。何贵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宫婢身上便遭了殃。春杏亲眼见过其中一个宫婢打水时撸起衣袖,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鞭痕。
春杏心眼实诚,回来跟白筠筠絮叨,可怜何贵人身边伺候的下人。只是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哪能一一用善心相救。
白筠筠的荷包终于做好了。没有绣龙纹,也实在绣不出龙纹来。
*
萧珩看着福公公送来的荷包,唇角抿出一丝笑意。黑色的绸缎上有个金线绣的圆圈,圆圈里是个四方形,是个…
福公公笑眯眯道:“白小仪说,这是一枚铜钱,意为节俭之意。”
萧珩眉毛一挑,亏她想得出来。明明是绣工差的不能再差,只能绣线条,这才有了这枚铜钱。
还节俭之意!
打开荷包,里面气味清新又熟悉,倒出来一看,是橘子皮。
见皇上眉毛微蹙,福公公又道:“白…白小仪说,橘子皮去火,味道…味道醒神。”
萧珩摩挲着上面的铜钱,针脚不均匀,也不细致,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装着橘子皮的荷包。
似乎看到她在窗前拿起针线的样子,似乎看到她懊恼生气的模样,还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萧珩微微一笑,接着又沉下脸,吩咐福公公,“去桃花坞,就说朕很不满意这个荷包。”
福公公溜着小胖腿儿消失在殿内。很快,福公公又回来了,一脸的笑意,轻轻摸了一把肉肉的脸,道:“都怨奴才不好,奴才传错了白小仪的话。”
萧珩倒背着手,看向窗外,眸中的暖意能融化积雪。“嗯,她什么意思?”
福公公笑眯眯道:“小主说,外面的圆是皇上您,里面的四方小块是小主。您就是她的天,她愿意住在你的心里。”
这还差不多!
萧珩唇角弯起,将荷包别在腰间。想了想,又将荷包取下,放进怀里。
后宫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有的人是绣工出众所以显眼,她这绣工显眼则是…
福公公捧着一盘子绿头牌,“皇上,您已经三日未翻牌子了,今日可要哪位娘娘来伴驾?若是再不翻牌子,太后娘娘怕是要找奴才问话了。”
萧珩摸了摸怀中的荷包,扫过满盘子的绿头牌,眸中无一丝波澜。待看到其中一块新的绿头牌,这才有了些许反应。
她的绿头牌向前提了一位,上面“白小仪”三个字写的倒是工整漂亮。萧珩很想去翻那块木牌,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朕今日忙,还是歇在勤政殿罢。”
福公公了然,“皇上,要不晚上让白小仪悄悄过来?”
“不必了。”萧珩倒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书库,忍不住扭头道:“让她来的时候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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