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该,万不该。一听探子说庞安正与沈府接触,他就坐立难安。
却忘了,庞安是天/朝分封的郡王,就算是要取代,也顶多只能将他架空,却不敢伤他性命。他输就输在,不知道他居然是金人,且有世家为证。
人算,不如天算。
小安静默一会儿,估摸着这些人都被晾的心思紧张,算计时候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庞府的大功臣们请上来?”
季大人咬咬牙,又一次听着小安的命令,敢怒不敢言。
带来那几位“阶下囚”的时候,季大人脸色不善,庞府的人更是个个蓬头垢面。自庞微死后,庞家大势已去,许多原本与庞家有利益往来,关系也尚可的世家纷纷倒戈,背弃了原本的结盟关系。
这还不算,甚至还更有甚者,借着机会,窜动风向,将他们□□起来,投入大牢。其中辛酸苦楚,正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初他们也是不肯轻易伏法认罪的,可一直也没有人就去救。他们在牢里也听说,大金国破,庞微带走的私兵一去不回,庞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会被急着带出,庞家已经自觉大限将至,有哪里管什么面容憔悴与否。
他们被压着跪倒,从家主到女眷家仆,依次排列,俨然一副等死的模样。
小安一步一步走到家主身前,缓缓蹲在他身前。
唇齿微启,刻意压低却又清晰的字一个一个的传出来。
“庞大人,您还认得我吗?”
第59章 别哭——
这声音熟悉。
庞大人也不管什么尊卑,只管抬起头来。
这脸更熟悉。
庞大人似乎像是要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拼命向后挣扎,直至一下跌坐在地上。
庞微做男装和女装打扮出入很大,他又极少穿起男装,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人和庞微的男装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但庞大人熟悉,整个庞家都熟悉。好歹是夙夜相处的公子,怎么会不认得他的脸。
许多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的家仆都是震惊模样,他们自当是不了解小安与庞家的那些恩怨秘史,只是觉得可能是那个声称已经死了的庞微又回来了罢了。
细细碎碎的,人群中传来一两声“庞微”。
被刻意压低着,传到庞安耳朵里的时候都是气声居多了。他笑意更深,向前逼近庞大人,“我可不是什么庞微,庞大人说,是吗?”
后者一边剧烈摇头,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后撤,双目通红,沧桑满布的脸上几乎有泪要掉下来。
小安的神情一分一分冷下去,笑容里都带着丝寒意。庞大人已经认出他是小安,并非庞微。所以他恶意出言讥讽嘲弄,就是想看他落魄狼狈的样子。
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主宰了他命运的男人,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罢了。他应该称之为“爹”,却叫了他许多年“老爷”。他应该姓庞,作为嫡子,结交挚友,却因为眼前这个人,而颠覆一切,连个像样的姓都没有。
他恨,他不该把和庞家的关系搞僵,可他忍不住。
他也理应如此的,可这个人,已经再也没有能力伤害自己了,甚至他要依附自己而活。小安不知道,是不是从庞大人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怯弱和愧疚,但他心软了。
那终究是他父亲。
他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袖口,转头面向那个被冷汗汗湿的人,“本王是什么人,季大人知道了吗?”
说实话,不知道。但他这口气,好像把一切说的理所应当似的。又一次,季大人被搁进一个进退维谷的境界中了。
他只好抹了把额上的汗,闭口不答,然而气势已经不服当初那般嚣张。
小安知道,季大人一旦退让,则证明他怕了。
“不知这位季大人是否还有怨怼?”别翠眉目微动,她本就站在石阶之上,此刻更颇有一副睥睨之态。
“诶——”小安手一挥,拦在别翠身前,“季大人为人机警,那是好事。监御史大人就给本王一分薄面,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如何?”
季大人一愣,他可不觉得这个郡王是会平白替自己说话的人。转念一想,即刻明了,这是施恩与他,一份人情。
别翠不置可否的唇角微动,脸上虽是带笑,却伴着一声冷哼。放任下面的人不知所措,心惊肉跳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不经意似的说道,“看季府这架势,今儿围了沈府,明儿就敢去围会宁府,后儿个,怕是就轮到紫禁城了吧。”
这话里意思明显,就是摆明了要削去他季府私兵的。
“更何况,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沈大人也不能同意吧。”说着,别翠冲沈抚略躬身,让后者顿时没了主意,也不知该不该死咬此事不放,只好顺着她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此事难办。”小安做苦恼状,似是有些费解。
季大人咬着牙,狠下心去,“季府今日内便遣散私兵,登门向沈大人赔罪。”
四两拨千斤就是这么来的,别翠的话不多,却轻而易举的把沈府和季府的梁子结下,如此,三方势力相互制衡,庞安自可在上方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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