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的眼泪掉在他脸上,他费力的眼皮,喉咙间有个细细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吐出两个字。之后他眼前一黑,也不知道那两个字,沈佩听到没有。
他说,“别哭。”
第60章 瓜葛——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的全是樱粉色的床幔。
穆凉动了一下胳膊,牵动整个胸腔都跟着疼。
他压着声音咳了两声,嘴里还是有点血锈味,却没再呕血了。
他环视了小半圈儿,屋里似乎没别人,只是隐隐约约的,门外有些声响。
接着门开了,一个身影遮住了光,穆凉转不过头去,只是静躺着等她过来。
果然是沈佩。
“你醒了!”她凑上来,又不敢轻易动穆凉,生怕碰疼了他,她扁扁嘴,似乎是在忍着哭,“你睡了好久了。”
沈佩此刻面颊都是通红,眼睛鼻尖更甚。连眼下都带一道乌青,穆凉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他虽然好奇,却还是温柔又费力的笑起来,“我没事。”
这话是真的温柔,他也是真的太虚弱,说话都没什么底气。沈佩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啪嗒啪嗒的哭起来,一边胡乱的抹着,一边哽噎着说,“我们才认识两天……我就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穆凉知道她自责,但这件事吧,说白了,他自己也有点责任。他分明知道小黑在后面跟着,却还是说了句重话,不挨打才怪。
“没事了。”穆凉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里夹了点儿破音。
沈佩这才把脸上的泪一抹,手脚勤快的给穆凉端过水来。
一边小心的喂给他喝,一边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别担心,我已经让我爹去把小黑赶出府去了。”
穆凉一愣,就被呛了一下,咳得水杯里都是血。
“他人呢?”
沈佩把水杯没好气的搁在一边,坐在穆凉身边的床上,“门口跪着不肯走。”
赶都不肯走,这话沈佩没说。但穆凉猜得到,方才屋外的争执,大抵就是小黑不肯走,沈佩在赶他。
“那便不要在赶他了。”
“那怎么行?”沈佩叫起来,“本就是雇他来护我,银子都给他结清还不肯走。”
穆凉的手在被子里握成圈,但没什么力气,只是松松垮垮的攥着。
在天/朝,养上几个这类家奴是再常见不过的了,更有甚者,是自幼就将其培养成为奴/隶,用于在日后陪伴少主人。
穆凉之于白莫,就是这样。
但在金郡,因为没有主奴制度,家仆的地位也只是略低于主人,并没有低至与牲/畜无异的程度。大多数的家仆都是收人钱财,替人卖命。
就像小黑之于沈佩。
但是很显然,小黑把自己搁在了太低的一个位置,以至于沈佩看不到他。
按照天/朝的规矩来讲,若是奴/隶惹恼的主人,大概是要重罚一顿,为主人泄愤,就此丢了命的恐怕也不是少数。而在金郡,主人是没有道理责/罚家仆的,再不济,也就是一拍两散罢了。
可是,对现在的小黑而言,赶他走比要他的命更让他难受。
穆凉同情他,他能感同身受。当你誓死要效忠的主人,与别人合谋,要一道将你排挤出去的时候,你是无力迎击的。
许是经历过的原因,穆凉不想做这个恶人。
“金郡之内,可再找不到他这样好的护卫了。”穆凉浅笑出声。
“那便退而求其次,总不能让这么个……”沈佩扁着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想了半天都没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小黑。
穆凉见她固执,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刚一动就疼得直吸气。
沈佩赶紧扶住他,顿时不知道该把他摁在床上躺下,还是帮忙把他扶起来。
穆凉固执的要起身,沈佩就忙着给他垫垫子,照顾人还算有一套。
等把自己折腾到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穆凉额上都是一层冷汗。他几乎确信自己是肋骨断了,可能还伤到了里面的什么肺腑,才让他一直想咳。
“你叫他进来吧。”穆凉把两个胳膊搭在被子外,手指都绞在一起,面容苍白却温和。
沈佩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这件事的确需要解决,总不能让小黑一直在外面跪着。于是她起身推开门,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你进来。”
接着,穆凉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小黑居然是一路膝行进来。只开了这一会门,穆凉就冷的不行了,不知道小黑在外面吹了多久。
不过他年轻些,身子骨也好,不比穆凉,身子虚。早年迫害的太多,而今亏空的厉害。
穆凉笑自己,他总是不自觉就心疼小黑,他是像极了他。其实细细算,他生在金郡,还把自己搁在太低的位置是在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在,他还没有像穆凉一样,到无计可施的这一步。
“我听听,你是有什么理由不想离开沈府?是名誉还是富贵?”穆凉问。
小安只顾瞪着他不说话,眼神若有若无的还在瞟着沈佩。
“嗯?”
过了好一会,小黑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有阴谋。”
穆凉一愣,笑了起来。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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