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等越焦躁,他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情绪,耐着性子等。
可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人出门。先前就算是他伤重,到了这个时辰,屋子里也早就有下人出入,伺候他梳洗了。可今日……
小安再不管什么应不应该,更不顾及什么是谁的错了,他就推门而入。
门一开,屋里是不正常的温度,冷的没有人气。小安左右环顾,都没有看到穆凉人,所有得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就好像主人随时会回来似的。
小安压下心头不安,又确认了一遍屋里确实没人。他才缓缓挪动步伐,往那张床上靠过去。如果穆凉要走,那他一定会带走那样东西。
小安虽然迫切的想知道穆凉是离开了还是暂时外出,但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每一步都沉重缓慢。
但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走得再慢却还是会到头儿。小安直奔主题,掀开了枕头。他们刚抵达会宁府的那一天,他是亲眼看着穆凉把那些东西搁在枕下的。
他知道那些东西对穆凉来说有多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进来的急,推开的门就没再合上。这会儿风好像大了些,裹得屋外的落叶一直响个不停,吹得小安瑟缩了一下。
枕头下面空空如也。
真冷啊。
小安摔下枕头,走了,只派了一个小侍女去收拾那间房。
入睡之前,那个小侍女托小安的贴身婢女送来一样东西,说是屋里的茶杯下压着的。
那是一封信,没写署名。
小安盘腿坐在床上,拆开了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密密麻麻的墨笔小字。
原本他要睡了,屋里只远远的点了两盏灯,这点光亮传到床铺间的时候已经微弱的可以。他就穿着单衣,一盏一盏又把灯点亮。金郡天寒,他就缩着身子凑在火光边去读那封信。
信上详尽的写了小安该如何稳住金郡局面,如何一一攻陷周边势力。该给哪一位下属派什么样的活计,又该用什么样的奖罚手段,一一列举。
连原因都解释的清清楚楚。
甚至,他还设想将周边各州各县统一之后,要如何将民心聚拢。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一定要以金郡目前没有主奴制度作为出发点,力求运用群众的力量,检举乡坊间仍遗留的主奴关系。人就是人,不会因为出身或是仇恨之类的别的什么原因,而变得比牲/畜还下/贱。
尊重人的生性不同,就如同尊重花园中斑斓花色一样。
除此之外,在信的结尾,穆凉仔细叮嘱了他一定要慎言,哪怕是再信任的下属。
小安知道,穆凉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叫他,不论多信任的下属,也不可以说出谋反那样的词句。
穆凉谨慎,他鲁莽。所以穆凉哪怕是在给他的信上也不会提那两个字,唯恐落人口实。
他也知道,他让穆凉失望了。
穆凉之所以一直帮他,不是因为欣赏或是怜悯等等情绪,只是因为穆凉也别无选择而已。毕竟小安是天/朝皇上亲派的郡王,穆凉唯有将他扶植在不败之地,他自己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活着。
而如今穆凉不再继续帮他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穆凉知道,自己在小安身边不再安全了。就算小安不在意穆凉拒绝帮他谋反,可这也足以说明他们心中的想法并不统一。
由此,庞安也不会再信任穆凉了。穆凉是监御史,他如今知道小安有谋逆之心,若是向天/朝上报,小安该如何?匿而不报,若是被发现了,他自己该如何?其间取舍未可知。
小安可是个郡王,怎么会容忍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存有异心之人?就算现如今他不发作,可若是以后呢?
十年、二十年,穆凉也实在没什么信心能安抚他那么久。一想到今后就要与一个随时可能发作,将他投入牢狱之人共事,穆凉就觉得头大。
他毕生所求,也不过一片安稳罢了
所以,穆凉得离开了。
离开面对的是金郡的明枪,呆在会宁府却是要面对小安的揣测,那就是暗箭了。
要在二者中间找到一个省事又安稳的法子,孰是孰非,就是个傻子也分辨得出来。
小安久久的盯着那封信看,心思却早就不在上面了。不得不承认的是,穆凉是他见过最有远见卓识之人。他可上马打仗,亦可提笔治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会输给白柏。而相比之下,笨拙的自己却想要起兵与白柏抗衡,是不是有些太过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了?
在小安妄自菲薄,悲春伤秋之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凄凄惨惨的在野外露宿。前一夜他整夜未睡,下定决心要离开之后,他就提笔写了那封信。
小安凡事总有些欠考虑,所以穆凉的信写着写着就愈发啰嗦絮叨起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嫌弃。等撂下笔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穆凉生怕第二日被小安堵在屋里,于是连夜收拾细软行囊,就着夜色就离开了。
他走出不远,又退了回来。倒不是退回了会宁府,而是退回了沈府。要离开会宁州,他其实心中还有一桩小事未了。
他在门口敲门,敲了好久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丁过来开门。
“我要见你家小姐。”
“哪来的疯子。”那人骂了一句,关上门走了。
穆凉心里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坐在门口等,等一个明白人能让他进去,或者让沈佩出来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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