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凉垂眸,搁了几枚纹银在桌上,敛了敛有些灌风的领口,转身走上楼梯。
他一贯无厌无喜,对沈佩亦谈不上拒绝嫌恶。或者说,在有闲暇的时候,与其谈笑两句亦无不可。
可今非昔比,并不是安逸到可以容他放松的时刻。
他甚至痛恨先前的自己,为何要按捺心思,白白多等了这些时候。若是他早些下定决心,也就早些救白莫离开。
此刻却也全然忘了,若是当初莽撞与白柏为敌,怕不是会兵败如山倒,再难与之抗衡。
彻底解决金郡的奴隶改革问题,那是众望所归,也是与白柏抗衡的必要条件。
他已经失了智,只有胸腔里的某个脏器及其活跃的跳动着,一下一下,砸的他整个胸腔都疼。
先前的一步一步冷静设想,如今化为乌有,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要救白莫,还有白柏是个畜生。
穆凉捂着耳朵,把自己靠在屋里的门内侧,沈佩和小黑果不其然跟了上来,一下一下的敲着门,好言好语,或是恶语相向都轮番试过。
可穆凉不为所动。
他反复开合了几次嘴,想好的拒绝词句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了回来。
喉间只剩下浊重的喘息。
第83章 晦涩的过去
穆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坐在门口倚着门。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刚擦黑,不知不觉的就睡了整日。
他本意是懒得动弹的,但挂念着白莫新婚这事的后续,他强打精神起身下楼吃饭,顺道听些市井杂谈。
晚上人多,小小的客栈人满为患。穆凉特意挑了一桌聊的火热的拼桌,不动声色的埋头吃饭,耳朵却支棱着听人说话。
事情发展的比穆凉想象的快,许是事关皇亲国戚,所以有关的官员动作也格外的迅速。
胆大包天的色徒已经收监,原本交好的官员全都匿下,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替他出头。这本是穆凉早上就探听过的消息,此刻也只是重温一遍。
但是到了傍晚,这后面加了另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那个色胆包天的狂徒,在当天晌午已经无罪释放了。
的确是没人敢直接声张,公然替犯下此等大逆之罪的人洗白的。但是却不代表没人敢在背后推波助澜,晌午前后便有人传出所谓昨晚的事实经过。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其并未真的对长公主上下其手,只是行径有些粗鲁,许是吓坏了长公主,才引发如此闹剧。甚至更有甚者,借着当事人醉酒的由头,提出整件事情都是是长公主自导自演。
随后显而易见的,有人花钱收买无辜平民,装作自发的围在刑部门口。他们大肆宣扬,醉酒者无知亦无罪等等言论,碍于风声,最后朝廷妥协了。
穆凉听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世道疯狂到令人发指。他先前久在边疆的时候,从未想到居然会有人为了钱,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去平白诬陷一个姑娘的清白。
若不是见多了唯利是图之人,他如今恐怕仍然不能相信。分明都是同一番统治下的人民,却总也天差地别。相比如今京城风气的油腔滑调,那些乡野间的市侩实在算不得什么的。
穆凉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攥久了才惊觉有些疼。原来早上的烫伤都有了些破皮的迹象,他竟未察觉。
他想带白莫走。
就算白莫过得好,他也有点私心,想带白莫离开,更别说如今她过得不好。
嘈杂的客栈中间,穆凉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从乱成一团的脑袋里找出丝毫的线索,能让他追本溯源的找到一个法子。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样一个风云激荡之人带走,还不暴露他自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原本哪怕是寂静中也难静下心来思考的脑子,在鼎沸人声之中却找到丝丝慰藉,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第一个要攻克的人必须是白柏,只有颠覆他的王权,才能杀出一条路来。那问题就可以转化为,如何攻破天|朝防线,杀入京城,还能尽量减少伤亡?
一个想法的雏形在他脑中勾勒,千丝万缕的联系之间,思路逐渐成型。
正在这时候,从客栈外面进来了一个满头大汗的人,一进客栈就找了个桌儿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大杯,嗓门又高又亮。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长公主又作妖啦!”
穆凉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锐利的目光下意识的冲那人射了过去。都看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未经思索的一下,是有些鲁莽且颇具敌意的,很可能会暴露他对这件事迫切的渴求。
他小心的环顾四周,才心有余悸的掩去眸中颜色。尚好,因为这事沸沸扬扬的已经传了一整日,整个客栈闲聊的人全都对此好奇,方才也几乎是一瞬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凑向了同一个地方,穆凉混迹其中,并不太显突兀。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杯水,才故弄玄虚似的开口讲道。
“我可刚从公主府回来,那位长公主刚可在那发狠呢。”
“怎么个讲啊?”
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有需求,连店小二都跑出来凑热闹,帮着搭腔。
“嘿。还是昨儿那个醉鬼,今儿不是出狱了嘛,长公主说这事儿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她要彻查到底。”
“这不,瞧这架势,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还一副再也不见驸马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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