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这边,那边使不上力。”穆凉抬抬没受伤的胳膊,咬咬牙借着力半坐起来。
当他慢吞吞的挪回营地的时候,肖程已经包扎过了,正捧着杯还冒热气的水。
分明是征战沙场面不改色的大将军,怎么还娇贵起来了——
染了半身血的白莫正四处张望着,瞧见穆凉的时候似乎明显松了口气。后者也不自觉的呼出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下,眼前一黑他就开始陷入昏迷。
紧接着是持续的高热,伤口溃烂。条件有限,创口是又贯穿伤,他既不能躺也不能趴,虽然清醒的时候极少,但即使是昏睡中也会难受的哼出声来。他伤得重,又不得不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肩膀下面硌出一溜乌青。
天气湿热,伤口极易出现炎症,他的烧又退不下去,恶性循环一般。这样的伤足足拖过了一整个酷暑,才堪堪开始收口。穆凉退烧的时候接近秋初,长期的昏睡让他头脑一片混沌,连手指都操纵的不顺畅。
早在三个月前肖程就已经可以带兵操练了,穆凉无意拿自己和肖程的伤做比较,战局残酷,他们都是值得被救治的人,那么白莫去救谁都在情理之中。他先前想回避,只不过是看厌了白莫的背影而已。
他无爱无恨,不喜不悲。只要他半点都不回应,等白莫的那些愧疚、怀旧等等情绪全都退却……他和白莫从始至终就只是一对主仆而已。
穆凉偶尔出门走走,在炊事班门口遇见了那个小孩,他抱着柴火,一根一根的往灶里填,显然不得法门。
那孩子叫会海,名字是军营里哪个前辈给起的,本来的小名叫二蛋,一样的名字数都数不过来。
他没上过战场,家里太穷了才让他来当兵给两个弟弟赚些口粮。他还太小,连□□都举不动。
穆凉赏了他些银钱,又提拔他跟着炊事兵学些有用的,好歹也算得上是救了他一命,报恩而已。
穆凉昏迷的日子里,白莫来没来过他不知道,也没去问。不是他的,求也求不来。
穆凉是主帅,一连四个月的伤病让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副帅肖程身上,不过他也的确把军营领导的还不错。吐蕃驻地的巡逻兵少了近一半,看得出他们也大大受挫。
这日他一路散步到校场,士兵正在操练。高台上肖程站着,一丝不苟的看着台下的士兵。穆凉就从站的极齐整的队伍里穿过,时不时指导一下正路过的士兵。走到高台前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若是在平常,他稍稍借力就可以翻身上去了。
肖程蹲下身又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将军休养的如何了?”脸上带着一贯爽朗的笑意。
“已经无碍了。”穆凉把手收回袖子,对肖程稍稍欠身。
“前些日子将军抱恙久睡不醒,殿下把大夫都换了四五回,若是将军再不醒,殿下可要回京亲自去请御医了。”
“穆某体弱,叫人担心了。”
“只可惜皇上念她念得急,已经回京去了。只怕再过月余,我们也要换防回京了。将军昏迷期间,起初吐蕃还派小队人马来试探过,都有来无回,近月来连兵都撤了几十里。还派了使者进京求和,此战虽然惨烈,收效却也甚好。”
“皇上准了没有?”
“折子还没下来,不知是做何打算。”
“先皇后——”
“她已经和殿下一起回京去了,还有祝柳,我托殿下也带她回去了。”
穆凉点点头,没说话。但他总觉得,若是撤兵,皇上不会平白无故拖到如今都不下旨。
“将军觉得,此战还会继续打至踏平吐蕃吗?”肖程瞧穆凉有心事似的,猜测道。
穆凉沉默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意思,过了会儿又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肖程似乎并不赞同,他略吸了一口气,反问道,“继续打下去,战线拖得过长,百姓何谈安居乐业?”
“吐蕃境内群雄割据,苦不堪言,统一是在救他们。此战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漂亮,唯此才能叫远在那头的金军和周边各国都知道,我朝国立鼎盛,铁骑无往不胜。”
他面露寒光,完全瞧不出是什么大病初愈的人。
肖程应了声,暗自心下决断日后的操练愈发不可马虎了。他见穆凉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穆帅——”
穆凉略侧身,肖程继续补充说,“祝柳走时说,你腕上的骨骼有开裂迹象,日后要多加小心。”
穆凉的神色基本没变,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不多日,圣旨也下来了,其上词句和穆凉先前所述别无二致。
甚至另附白莫的书信,说吐蕃的使者进京的确是求和,却不是归降之意,而是提出要派出和亲公主,把白柏气的要冲上去打他。
娟秀的字迹还有调笑的语气让穆凉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仿佛就看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人耐着性子去哄气呼呼的皇上。
第25章 赐婚——
宋全的武装是吐蕃境内最强盛的一支,如今大批已经阵亡,主帅身死,吐蕃早就大势已去。肖程领着军队几乎不费力就踏平了大半的国土,穆凉重伤未愈,通常只是倚在床铺边提些建议,多是不可冒进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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