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顺理成章,不管她是做新的帝王,还是把位置还给白柏,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半分也不必担心什么别的。
意外倒是也有一个,前些日子那个两朝元老,司职刑部尚书的老头儿死了,似乎是遇害身亡,死状凄惨至极。白莫倒是没看见,却也听见了些风言风语。不过市井传言倒是真假参半,把他的死因死状都传的神乎其神,说是什么阎罗恶鬼、黑白无常索命。
平日里官员遇害,抓捕犯人,刑讯逼供之事全是刑部在干,几乎承担了整个天/朝的阴暗面。但如今群龙无首的刑部早乱成了一锅粥,似乎是有人传,刑部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才遭此横祸,于是顷刻之间人人自危,能走的便全都走了,连昔日老大的死因都没有人手去查。倒是姜氏下旨付了一笔安葬费,草草结案了。
白莫选了个良辰吉日,身披赤色花纹点缀的玄衣,还特意将那件平日里舍不得穿的,穆凉回京那日送她的那件大氅披在身上,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她倒是不在意,启程之前她抓着穆凉胸前那块战甲,面若春桃。“穆凉,你还记着我许的愿吗?”
声音里满溢着什么欣喜的情绪,让穆凉挪不开眼睛。
“忘了也没关系。我许的愿,是遗世独立,此战之后,我们就去还愿可好?”
穆凉点点头,他分明知道,若是他的计划成了,那白莫一生虽重权在握,却也是一生都被束缚在龙椅之上了,但他又不忍现在就拂了她的好兴致。隐居避世,虽也不失为一条明路,却终究比不上万人敬仰来得痛快。
白莫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像是什么山盟海誓的许诺一般,任狂喜冲垮了一切旁的情绪。她只顾一骑当先的策马走在最前头。身后穆凉和庞微一左一右,将她护得周全,身后的兵马浩浩荡荡,仿佛真要去做什么正义凛然之事。
闯进皇宫的时候也遇到了些阻挠,白莫看着曾护卫白柏的侍卫如今对自己亮出兵器,心底仍然是不忍。她扬高了声音,“我是长公主白莫。我不承认如今皇宫内的妖妇姜氏是我们的要追随的帝王。如今生灵涂炭战火四起,不体恤百姓之人,不配领导天/朝。”
此话一出,就有近半数的士兵缴械投降,白莫也不再废话,站在相反立场的士兵无一不惨死在白莫身后的精兵刃下。
一路鲜血铺就,白莫几乎并不费力就进了皇宫内院,身边有穆凉和庞公子的双重保护,她身上连一滴血都不曾沾到,干净整洁到分明不像刚从腥风血雨里走过。
白莫翻身下马,双手揣进袖里,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脚下的步伐不大却稳重,下巴微扬着,高傲的如同即将加冕。
金銮殿中空无一人,连殿前侍卫都被早被肃清干净。只有龙椅之上,一个女人几乎是侧卧其上,手中金质的酒壶雕刻的极为精巧。
姜氏单手执着酒壶,微微歪斜,一股酒液就灌进她嘴里,一副极尽奢靡的腐败的模样。但她舌头早都被割了,怎么还会尝得出酒的甘美,只是为了满足她的病态心理罢了。
她听着白莫的脚步声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一举倒光了壶中酒,醉眼略带笑意的看着她,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那神情却分明像是在说,“你来了?”
白莫心底对这人还隐约有些怵,毕竟她总觉得那是死过一遭的人,如今又把白柏折腾得可以,真的像个……从地狱回来复仇的恶鬼一般。但面上倒仍是平静,一双眼怜悯似的看着一会儿倚着一会儿躺倒的妖妇。
姜氏明显醉着,身形都摇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莫,却更像实在看守在门口的穆凉。
白莫略欠身,礼数做的倒是周到,“太后娘娘不在自己宫里呆着,怎么跑到金銮殿来了?”
姜氏笑意不减,不知是醉的还是怎样,喉咙间的全是些几不可闻的笑声,让白莫觉得头皮发麻。
她把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杯中酒撒了一地。而她毫不在意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坐在台阶上,头也不抬,就手玩着衣角上的花纹。
她穿的是龙袍,衣袖都短了一截。想必是当初白柏变更龙袍仪制之时,为白莫定制的那一件,白莫既不肯收,就一直收在皇宫里了。想不到如今,竟然在这样的场面派上了用场,不知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庞微一直跟在白莫身后,但他到底是异邦人,并没有太过于靠近那把龙椅。他和白莫既是盟友,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他侧目去瞧抱臂守在门口的穆凉,后者盯着宫门外,似乎并不在大殿内无声的对峙。
他调查过穆凉,知道他是做过太子伴读的,早年也算受了这个先皇后颇多照顾。如今他不忍看她落魄痴癫,误入歧途甚至即将赴死,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庞狐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昨夜穆凉已经复刻了皇宫地图给他,他也早已派了人去关押白柏的宫中,准备取他性命。算着时辰,要是顺利的话,事儿应该已经成了。
可眼前这位,篡位,要挟,囚禁皇上的,大逆不道之人,不知到底是不是醉酒的缘故,看着举动分明与常人有异,瞧着神志充其量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她手里能有些什么样的把柄,让白柏害怕至此?
他先前一直都只留心注意穆凉的言行,只推测估量了他一人的计划,半点也没发觉先皇后篡位这事,本来就蹊跷极了。一股寒意包裹了庞公子,他心有疑虑,自己是否被无关紧要的人牵制住了全部心神,而错过了些更重要的事。他如今身在天/朝皇宫之中,庞家的私兵被他抽调了大半,若是这时候遭到什么袭击,他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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