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
小安眸色清冷,嗓音浑浊嘶哑,似乎看着远远的彼方,“大金。如今……”
他冷笑一声,“该叫金郡了。”
大金的军队被滑稽收场的宫变借走了大半,根本无力应对天/朝的铁骑,轻而易举的就被踏平了。大金的国君已然投降,整个皇室被押解进京,表面是叫做宾客,实则是接受软禁罢了。
其余能剥削发配的将领也全都远离故土,在这时候派小安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来做金郡王,任凭天/朝操纵驱驰的傀儡郡王。
不可否认的是,和白莫一样,穆凉也觉得,最适合在占领大金之后,成为新王的人,是那个狐狸一样的庞微。他虽然狡猾,却也还算得上守诺,接收之后,大金不再拥有自己的军队体制,身在王位,手中其实是没有半点实权的。
不管是谁,都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像是拔去了恶犬的爪牙一般。庞微若是在位,倒是可以与金朝合作,将大金平等自由的民风传入天/朝。只是他让穆凉一时冲动给杀了,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个略有些痴傻似的小安。
穆凉刚想说点什么,马车突然降了速,继而停了下来。
那么巧刚醒就到了?
当然不是。
一个身穿□□军队常见服饰的男人走进马车,轻车熟路的将桌上的碗拿起来,放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兑上水,不由分说的递到穆凉嘴边,不管不顾的往他嘴里倒——
穆凉皱眉想挣扎,小安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痛苦的呛咳,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被强灌下去一碗水,喘息的时候喉咙都痒,过了不一会儿,浓浓的倦意涌上脑袋,他不受控制的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又停在某处。
穆凉眯起眼去看车窗,借着点微风,帘子微动,外面天色已晚,大抵是停顿修整了。
小安掀开门帘打外面进来,穆凉下意识的往他的方向看,可是动作却不慎敏捷,并没有看清车外的情况,只捕捉到远远地一点火光。
小安看他醒着,似乎微怔,然后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粥碗扬了扬,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接着,他就靠近穆凉,坐在床边端着粥碗,就要喂他。
这回换是穆凉有些怔住,太多疑问堵着,不知道从哪一个问起好了。
他刚一开口,想问他们身在何处,小安的勺子就顶进他嘴里,让他不得不停下要说的话,咽下一勺粥。
他知道小安那意思是让他不要多说,于是他也乖乖的就喝粥,什么也没说,刚好他也饿的厉害。
小安喂他喝完一碗粥就出门去了,接着似乎和谁说了会儿话,就灭了远处的火堆,各自散开了。马车外归于沉寂,只有小安沉默着往车上钻。
他和穆凉并排谁在马车里,仍不显得拥挤,穆凉眨眨眼睛,想继续先前想问的问题。
“嘘。”小安压低了声音,“让人发现你醒了,就会来继续给你喂药。”
穆凉点点头表示明白,想必那个药和在牢里喝的是一样的功效,让人困倦入睡。
“呵。就算没发现,到了天亮还是会来。”
穆凉皱眉,想动动手指,还是和之前一样没力气,除了触觉还在,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肢体的完整性了。
他料想那是长时间昏睡的后遗症,是要花一定时间恢复的,不过看身旁的小安不仅行动如常,神志也清醒,同在一个马车,怎么天差地别的。“你怎么没事。”
“因为他们不担心我跑。”小安没所谓的笑笑,黑夜之中的一双眼亮极,波光粼粼似的,“除了大金,我还能上哪呢。”
穆凉呼吸不自觉的凝滞片刻,他倒是还没忘,大殿之上他是如何一刀一刀了结了庞微的性命。
不过显然小安对自己也没有太大恶意,否则就凭他如今根本动弹不得,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我也已经无处可去了。”他轻声说道。
“你以为我无处可去是谁害的?”小安凑身过来,两根手指轻易的锁在穆凉喉间,微微用力就让后者呼吸困难。
“杀了你,世上也不过就少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小安冷静片刻,不动声色的把手挪开,神色有些悲恸。毕竟他所侍奉的主人,至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般养尊处优之人,在大金的王都里搬弄些小小的是非,使些搬不上台面的手段伎俩,获取些零零碎碎的利益,许是恭维的人太多了,让庞微自己都觉得他算得上才智过人。
相比之下,仿佛是将只会打家劫舍的小小盗贼,生生拖入乱世的腥风血雨之中,必死无疑。
□□之内风云几变,小安本就不是什么擅长谋略的之人,他只是知道,真真的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这样一个小人,他还嫌要脏了手。
“我不杀你。光收拾这些日子被你尿湿的被褥,就花了好些功夫,可不能白费了。”小安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微微抖动的笑容,几近暴露其间的懦弱情绪。
他自然是在想庞微,替庞微收拾床铺,端茶倒水,研磨洗笔,怎么突然就阴阳两隔了,连个最后一眼都未见到。
穆凉让他一句话惊得脸红到了耳尖,他先前是没想到,如今小安提了,就愈发觉得有道理。毕竟这些日子喝药就是一大碗,久睡不起也只能吃些流食,更何况他对肢体半点操控能力也没有,尿床……也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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