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再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他:“夫君,夫君。”
“阿箐。”
魏景眸中也泛起水意,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大力回抱她。
夫妻紧紧相拥,他低低哄着:“阿箐,听我的好不好?”
“你不必愧疚,这全是我的决定,你听我的就是。”
他声音嘶哑,只不忘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就怕她愧疚不安。邵箐心里难受极了,只她依旧坚定摇头:“不好。”
她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我不同意。”
她脸上还沾着泪,浓重的鼻音,但神色却认真。正如邵箐了解他一样,魏景也足够了解自己的妻子。
她很认真的,她性子还倔,决定了怕是难以更改。
魏景一下子就焦躁起来。
说舍了孩子,每出口一次都剜心似的,他只能尽力隐忍忽视,可他却连妻子都无法说服。
不舍,心痛,疼惜,焦急。
胸臆间的情潮涌动到一个临界点,魏景喘息更急,他怕自己按捺不住碰到她,坐不住站起来回踱了几步,“砰”一声重重击在榻旁的高脚方几上。
“夫君!”
只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却惊着了邵箐,她原怕他起身不肯听,心里一慌忙伸手去拉,只她看不见,误判断了榻沿的宽度,让被子一绊差点扑下榻去。
“阿箐!”
魏景大惊,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搂住:“可是磕到了?疼不疼?何处疼了?”
他一叠声追问,自责:“是我不好,我不该走开的,是我……”
“不是的,是我太急了。”
邵箐摸索着亲了亲他:“你好得很,你再不许说自己不好。”
自从中箭垂危之后,她再听不得这些说他不好的话,忙不迭就打断。
魏景心里酸酸涨涨的,抱紧她:“我不对,我再不说。”
“阿箐,……”
“夫君你先听我说。”
邵箐摸索着捂住他的嘴:“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魏景如何会说不好?
“好,你说。”
“我也不想失明的。”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两人的情绪反平静了好些,邵箐脸贴着他的颈窝,低低地说:“若是以后都看不见了,我也会很害怕,很难受。”
“只是我还是想赌一赌。”
魏景似乎想说话,邵箐捂住他嘴的手又用力些,她想一口气说完:“七成可能痊愈呢。即便余下三成,也不一定就是完全看不见的,还可能会恢复一些。”
“夫君,要是我直接就打了胎,我余生肯定会后悔自责的,再多的孩子也不是他了,我会想,我当初若是坚持一下,会不会就两全了呢?”
她是母亲,却亲手扼杀了孩子的生命,邵箐喃喃:“我会反复地想,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两全的几率真真不低的,邵箐捉住他的手,探入衣摆内,直接覆在隆起的肚皮上。
“夫君,若真不幸运,我固然会很难受,但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她仰脸看他,低低道:“求你了,好不好?”
掌下是温热的肌肤,坚实的隆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饱满而极具生命力。
妻子说的,魏景何尝不知?
一切只是因为更珍爱她罢了。
只她此刻不哭不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细细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她想得很清楚了,她不想余生愧疚后悔。
魏景又何曾想?
掌心暖热的温度仿佛能炙烫掌心,魏景几次张嘴,拒绝的话却再说不出口。
邵箐脸贴着他的颈脉,静听一下接一下有力的搏动,她低低问:“若是我真看不见,你就不喜爱我,不领我游觅天下了吗?”
魏景登时急怒:“胡说八道些甚么?怎么可能!”
邵箐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安抚他:“那不就是了。”
“那你就再多疼我一些吧。”
她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脆弱:“你多疼我一些,我就算看不见,也不怎么害怕了。”
“好,好!”
魏景喉头哽了一下,眼眶热意潮涌:“好,我多多疼着你,不管将来如何,也绝不教你害怕。”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
邵箐坚持,魏景最终还是默认了。
次日她告诉颜明,他没有吭声,只是颜明看了魏景一眼,休息了一夜,他黑眸中的血丝反而又添了些。
暗叹一声,颜明罕见安慰人:“即便不能痊愈,她也未必彻底看不见。”
魏景勉强扯了扯唇。
定了定神,他柔声对妻子说:“我们要过去那边。”
既然决定了,那针灸就开始了。魏景和妻子说罢,就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昨日那张美人榻上。
一支支柔软的金针经过煅灼,刺在邵箐眼角颜面发顶的穴位上,之后又是揉按穴位,最后再涂上颜明连夜制好的药液。
药液涂上去,有一种灼烧的感觉,还熏眼睛,邵箐没敢睁开眼皮子。
颜明让她去睡一觉,并道:“三日一次,直至坐满月子。这段时间需放宽心绪,少大喜大悲,其余一如旧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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