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连声催促,平嬷嬷等人不敢怠慢,王经飞奔至前院一问,果然,魏景真是去了地牢,并且已有些时候了。
邵箐“霍”地站起,也顾不上自己眼睛不方便,一叠声道:“快,快扶我去!”
软轿一直有备着,只是邵箐从前不爱坐,亲卫们立即抬了来,她登上软轿,匆匆赶往地牢方向。
地牢这等要地,历来闲人勿近,但邵箐例外,一乘软轿直接抬至石牢的大铁门前,才被小心翼翼放下。
孙氏平嬷嬷一左一右扶着,邵箐走得很稳,她心中急躁,催促道:“我们快些。”
就在这时,忽爆起一声厉喝:“来人,开门!先把他那双招子给我来剜出来!”
虽发声处距离大铁门位置颇远,但这声音很高,诸人依旧能清晰听见。狠戾至极,森森寒意,配合着这血腥至极的命令,孙氏和平嬷嬷登时激灵灵一个寒颤。
邵箐却急了,这声音清清楚楚是魏景无疑:“快,快我们过去!”
她怀着身孕,平嬷嬷孙氏再快也不敢奔跑,邵箐急得不行,已扬声唤道:“夫君!”
她的呼声急促包含焦虑,很快接近,一声“夫君”冲进魏景耳内。
妻子的脸即时在眼前晃过,他将将要被刻骨仇火焚化的头脑清明一瞬,行动比思想还要快些,他已跃上台阶,迎上他的妻子。
“阿箐,怎么来了?”
迎接邵箐的是熟悉环抱,她看不见,但听觉比从前还要灵敏些。
粗粗喘息仿似重伤的野兽,魏景心跳得很快,身躯微微颤抖,邵箐回握,他掌心湿漉漉的。
她心中一紧,忙伸手摸他的脸。
脸颊下颚肌肉绷得紧紧,一头一脸都是汗,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身边的孙氏和平嬷嬷已立时屏息,半丝不敢动弹,看不见,但不难想象出魏景现在是怎么一副模样,邵箐不止一次见过魏景失控。
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失控过了。
该死的孟氏母女!
她心疼极了,立即展臂回抱他,轻拍着安抚,柔声道:“夫君,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还没嗅到血腥味,剜目肯定没进行。孟氏母女差点害了数十万将士,死有余辜。但邵箐并不希望魏景虐杀,尤其还亲手,这样只会让他往回头路越走越远。
“好不好?”
“……好。”
魏景状态很不好,人虽恢复清明,但依旧牙关紧咬,眼睛泛着赤红色,一头一脸,尽是冷汗。
暴虐因子在冲刷血管,翻滚着叫嚣着几欲破体而出,但他还是努力压抑下去,立即答应携妻子离开。
“承平,先把人关回去。”邵箐看不见,循着方向给韩熙下令。
韩熙立即应了一声,他大松了一口气,不过主子状态仍旧不对,他连忙将钥匙一还,紧紧护着后头。
魏景并没让人扶,半拥半抱着妻子出了石牢,冷风一吹,他这才好过了一些。
粗重的喘息依旧在耳边,但那只大手细心给她掖了掖斗篷,在他怀里,邵箐永远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把自己带回正院。
“都下去。”
魏景短促一声命令,携妻子入了内室,将她安置在美人榻上,自己紧紧抱着她。
邵箐展臂回抱他,将他的头部安置在自己的颈窝,摸索着掏出帕子,给他细细抹着汗,又细细亲吻他。
她的怀抱十分温暖,温柔怜惜的动作如春风过境,抚平他的暴虐。魏景神色慢慢平复下来,黑眸中的赤色也褪了些。
“阿箐,我要杀了她!”
魏景已经将他的父皇和孟氏分开了,但杀意不减半分,声音嘶哑,却隐透森然。
他杀意不改,却唯恐妻子不喜,她方才叫停了他,话罢急急解释:“阿箐,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邵箐轻轻拍着他的背,肯定道:“她受安王所指,险陷数十万大军于死地,按军法,罪不容赦。”
不管孟氏是什么原因,三十万大军难道就该为此献出性命吗?
另外还有魏景,安王的目标是魏景。
邵箐已问过安王谋算了,虽魏景不欲她担心轻描淡写,但她能猜测得出其中惊险。差一点,差一点魏景就被困死局,遭烈焰焚身。
她后怕不已,对孟氏母女安王更是切齿痛恨,这些人心思歹毒不择手段,身死正是罪有应当。
“可是,可是……”刚才妻子叫停了他。
邵箐轻抚他鬓角,将脸贴在贴着他的脸颊:“我如何就在意她了,我只在意你。”
她轻轻道:“夫君,我不想你变得和从前一样,我只想你越来越好。”
柔情细语,如同一泓清泉,流淌过他的心间,魏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侧耳静静听她说着。
“她们瓦砾,你是珠玉,如何能因瓦砾而损伤珠玉?”
她握着他的手,捧在自己心上:“她们做错了事,自死不足惜,但我不许你用她们的错误惩罚自己。”
魏景知道妻子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刚才自己状态很不对,急道:“阿箐你放心,我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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