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女若有所思:“其实,皇嫂在成婚的时候也并不知晓,自己想要的夫君究竟是甚么模样么?我……我也没有细想过,只是一直羡慕皇兄与皇嫂的感情,也想要一位独属于自己的夫婿,日后像皇兄皇嫂那般相知相许。”
“说从未细想过也不尽然,年少慕艾,总归是有些幻想的。”张清皎眨了眨眼睛,附在她耳边,“俊美白皙,优雅和善,体贴专情,熟读诗书,擅长琴棋书画——我理想中的夫君便是这样的,万岁爷可不是每一样都很合么?”
“不过,刚开始不熟悉的时候,我难免会有些担心自己须得与许多女子分享他,所以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生怕会受到伤害。但后来我发觉,只要彼此都足够在意对方,许多担忧都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皇长女脸上的红晕越发浓了几分,双眼却已是亮晶晶的:“皇嫂,我也不想与别人分享夫君。既然我只有他一人,他为何不能只有我一人呢?若是他能有通房小妾,我却只能孤孤单单守着他,岂不是不公平么?”
“那咱们选驸马的头一条,便是绝不许三心二意。若敢有异心,教你受了委屈,万岁爷和我必定不会放过他。”张清皎道,心里感慨这孩子的想法真是越来越超前了。不过,她是金枝玉叶,是皇帝的妹妹,又何须像那些寻常女子那般委屈自己呢?
“缘分这种事非常奇妙,世间不会有全然相同的人,也不会有完全相似的缘分。但若是分辨不清自己的喜好,便很难寻得合意的。不仅如此,还须得彼此都有意才好。所以,你还是须得仔细想想,自己究竟钟意甚么样的人。”
“可我一时间……实在是有些想不出来……”皇长女蹙起眉来。
张清皎便牵着她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执起画笔。她在左边用几笔粗粗勾勒出了一位手执弓箭、威风凛凛的年轻小将,肤色微褐;右边画了一位宽袍大袖、握着书册的青年文士,肤色白皙。而后,她简单地在两个人旁边写下了一些词,如长相、皮肤、身高、体型、擅长之事等等。
“瞧,这一位生得高挑健壮,肤色微黑却是个俊俏儿郎。他自幼骑射出众,一直想着当一位将军保家卫国,每日都须得费些时间在校场里练武。他也读过书识过字,字写得极为凌厉,更喜欢读兵书与策论,不喜看诗词歌赋。他倒是喜欢下棋,觉得对弈便如战场,你争我夺很是痛快。”
“这一位生得瘦削颀长,肤色白皙,面貌俊美。他喜静不喜动,每日喜欢在书房里看书,时不时也会自己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他都擅长,尤其喜爱练字、作画与弹琴,棋艺也颇为通晓。他通常不喜外出,唯独同窗们的文会是必去的,偶尔也会去各处观赏美景作画,平日里浑身都是墨香气。”
“好妹妹,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喜欢哪一种呢?又或者,这两种人身上都有你喜好的特质,你也可择取出来。”
皇长女端详着这幅画,认真地道:“皇嫂,我还须得仔细想一想。”她原本便并未开窍,从来不曾仔细想过此事,自然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希望未来的驸马应当是什么模样。
见她如同处理宫务那般认真,张清皎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想,不着急。若是你有些不确定,可以再想想史书上的那些人物,也想想自家兄弟们。他们身上的哪些特质是你觉得不错的,哪些特质是你不喜欢的。”
这种时候,她难免觉得庆幸——幸而长辈们都已经答应多留这孩子两三年了。否则,若是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嫁出去,与一位不知是喜爱还是厌恶的驸马生活一辈子,谁能放心呢?这样一位好姑娘,理应过得美满幸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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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长女正琢磨着未来驸马应当是什么样的人时,朱祐樘已经命礼部张贴了谕旨。谕旨中道,长妹钟灵毓秀,已至适婚之龄,故而特为她遴选驸马。凡在京官员以及军民子弟年十四至十六,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皆可往礼部递折子报名。
这一道谕旨顿时在京里激起了千层浪。毕竟,京中适婚的少年确实不少,而皇妹无疑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只可惜,而今国朝公主所嫁的驸马一般只会给虚职,不可能接触任何朝政,也不可能封爵。但凡略有些抱负的少年,都不可能选择应选驸马。唯有那些本便没什么野心,家里也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的子弟,才会渴望能尚公主。只要尚了公主,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以及数代子孙都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其实,不少高官勋贵子弟也颇为动心。不是所有的高官勋贵之后都渴望权势,也有生来就想做富贵闲人,或者家中对他们的期待也只是富贵闲人的子弟。但除了国朝之初的两代公主之外,后来的那些公主都没有下降高官勋贵的先例。这也是皇帝为了控制外戚家族干政所做出的抉择,绝不会让高官勋贵通过尚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张清皎听闻此事后,挑眉道:“选宫妃大都只选平民,尚公主也多半只选平民,列祖列宗为了抑制外戚,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寒门子弟与金枝玉叶之间门不当户不对,隔阂太深。恐怕两人之间若想彼此磨合,应该是件不容易的事。一旦错过了机会,感情便会疏远,怎么也不大可能亲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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