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是的, 娘娘明明已经深陷危机之中,却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没有任何对策!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而是皇家!单纯的宠爱并非立身之本,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啊!
金氏本能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分明方才还是其乐融融的场面, 如今却隐约带着些一触即发的紧张之感。她张了张口,依稀间记起了沈清的叮嘱,禁不住往女儿的方向看过去, 呐呐地道:“也……也就是这些时日走得近了些……毕竟是自家亲戚……”
“自家亲戚,确实该亲近些。”张清皎淡淡地道,眉头轻轻一动,“不过,娘的反应似是有些不寻常,倒教我忍不住多想了几分。你们这些天既然走得近,却并未在张家或者沈家招待过彼此,那便是相约外出了?不知你们都去了甚么地方?”
“无非就是些银楼、绣庄以及尼姑庵、道观。”金氏道,“也是跟着清姐儿多走了走,我才知道除了崇福寺之外,京里还有那么多香火旺盛的庵堂、道观。既然崇福寺不管用,我便想着多去其他庵堂和道观祈福,许是这些寺观和娘娘更有缘分呢?”
“娘说得是,是该四处多走一走。”张清皎却并不相信,沈清只是带着金氏去了这些地方。准确地说,以她对沈清的了解,必定不可能仅仅只为了接近金氏便白白浪费这么些时间。因为她的目标从来不是金氏,而是她。所以,在这次的三月二十五日会亲日来临之前,她必定是有所打算,甚至是有所行动的。
想到此,张清皎微微眯起眼,视线在金氏与沈清之间移动着:“除了上香祈福之外,你们还做了些甚么?”她其实无法笃定她们确实做了什么,不过是出言诈一诈两人罢了。但依照她的直觉,或许有些无法预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沈清尚且镇定,金氏却是完全禁不起诈的。她满以为女儿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想到那些采选的宫人前两日就已经进了宫,忙不迭地道:“娘娘,我们也是为了娘娘着想,所以才暗地里做了安排……”
闻言,张鹤龄与沈禄、张氏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金氏与沈清二人:他们本以为这两人短时期内能熟稔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想做什么糊涂事,也得先暗地里谋划一番,多少都可能惊动他们。却没想到,她们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动手了?!
她们究竟做了什么?以她们的能力,能做出什么事来?!
许是因已有预感之故,张清皎的反应倒是并不像他们那般激烈:“噢?为我着想?你们究竟安排了甚么?许多事一旦发生,便瞬息万变。若是你们不及时与我说明,万一发生甚么变故,那可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金氏忙道:“娘娘不是一直忧心着子嗣之事么?向佛菩萨也求过了,尚医宫医也都调理过了,却迟迟没有消息,我们便去一座尼姑庵里寻里头的大师给娘娘算了算。大师说,娘娘是命犯了小人,有人一直妨碍着娘娘。这人就在宫里,一时半会也寻不出来。不过,算来算去,倒有种法子可解娘娘的困境。”
说罢,她难得地往四周瞧了瞧,暗示此事是秘密,不可让过多的人知晓。张清皎给肖尚宫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宫女太监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她的亲信在殿内。沈尚仪则亲自守在殿外,避免任何人靠近。
闲杂人等都退下后,张清皎淡淡地问:“甚么法子?”
金氏见她神情平静,越发放松了几分:“只需收养一个孩子在膝下,这孩子便能助娘娘越过小人之劫,给娘娘带来子嗣。当然,明面上不能说是收养,只当是娘娘生养的长女长子。有了这个孩子,也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是?”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悄悄安排万岁爷临幸他人,而后佯装有孕,将孩子抢过来?”张清皎勾起唇角,“这就是母亲替我做的打算?这就是你们这些时日悄悄安排的事?莫不是,你们连那个人也已经给我找好了?”
她应该生气,应该愤怒,应该立起来指责她们异想天开,更应该狠狠地惩罚她们。可是,张清皎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笑。她确实生气,也确实愤怒,甚至心里充溢着失望与被背叛的痛苦。可是,她却更想笑,也不知是嘲笑她们的愚昧,还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那人的生辰八字自然须得好好挑一挑,也得让大师仔细算一算才成。我特意去了趟诸王馆,遇见了覃太监。他倒是个不错的人,二话没说就将那些宫人的庚帖都给了我。我就挑了些合适的,给大师算过之后,选定了其中一人。”
金氏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依旧滔滔不绝,甚至还有些替自己感到自傲的意思:“这人姓郑,名唤郑金莲,她的生辰八字是最能扶助娘娘的。覃太监让我们与她见了一面,她考虑片刻就答应了。这丫头看着像是个不安分的,但怎么也不过是个宫人而已,孩子生下来后,娘娘随意将她处置了就是了。”
听到这里,张鹤龄与沈禄夫妇都已经勃然变色。可沉浸在成就感中的金氏没有察觉,被功利心所主宰的沈清也没有察觉。她们俩端详着张清皎的神情变幻,几乎都欣喜地认定——娘娘果然也觉得这法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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